墨欽睜開眼,懵懂地望著她發愣,過了一息才啞聲道:“馨兒,什麼時辰了?”
“未時二刻。皇上剛才做夢了嗎?”
墨欽坐起身揉了揉眼,敷衍地“嗯”了一聲。
木馨不依不饒地問道:“你夢見誰了?”
“不相干的人,”墨欽不耐煩地提高聲音道:“人呢?全死了嗎?”
常貴顛顛地跑進來,嘴裡喊道:“皇上醒了,快來伺候。”
內侍宮女魚貫而入,把墨欽和木馨分隔開。
木馨見墨欽不理她,心火更熾,將手裡的扇子摜到床頭,霍然起身往外走。
墨欽眼中冷光一閃,沈下臉來。
常貴察言觀色,連忙大聲道:“娘娘您悠著點兒!這都快到日子了,要是有個閃失,奴才們可擔不起……都是些不長眼的貨,還不快去扶娘娘!”
他喊了這麼一嗓子,墨欽也平撫了心氣,淡淡地接過水漱口。
常貴暗舒口氣。這昭妃娘娘是個厲害人,可就喜歡和皇上置氣,比當年的齊庶人還不會看眼色。她肚子裡揣著龍種,要是鬧出個好歹,還不是他們這些人遭殃。巴望她趕快生孩子,免得大家擔驚受怕。
墨欽從內室出來,木馨還坐在窗前生悶氣。
他走上前攬住她的肩頭,溫言哄道:“好好的生哪門子氣?”
木馨扭開頭,悶聲道:“你一定是夢見那個賤人!大哥不在了,你就成天想著他。”
墨欽再次沈下臉,冷聲道:“你也是快做母親的人,不要成天想這些無聊的事。”
木馨聽出他語調裡的怒氣。墨欽很少生氣,然而一旦發作便是雷霆之怒,她再得寵也不敢惹他發怒。
她拉住墨欽的袖子,委屈道:“許是快生了,總希望欽郎能陪在妾身邊。”
墨欽看看她的肚子,又看看這張酷似木良的臉,才放緩語氣道:“朕不是每天都陪你麼?這兩天是有事要商議,才來得晚一些。宮裡人人道你專寵,還不知足?”
木馨靠在墨欽身上,用與她那硬朗長相極不相配的嬌柔語調道:“妾害怕嘛。”
常貴暗地裡擦了把汗。昭妃娘娘這風情也太不……適度了。
果然,墨欽的眉頭高高皺起,安慰話也說得頗勉強。
木馨的心情倒好起來,笑道:“妾這幾日練了琴,不如給欽郎彈一曲?”
墨欽點頭答應。木馨興致勃勃地開始彈奏。
嚴格說來,她的琴藝不差,只可惜有秋寧珠玉在前,墨欽聽她彈奏便如同嚼蠟。她還偏要彈秋寧與墨欽初見時的那首《長相思》。墨欽越聽臉色越難看。不待曲子結束,就猛然喝止。
木馨駭得停下來,不明所以地盯著滿臉戾氣的墨欽。
墨欽抬手揉了揉眉心,煩躁地道:“朕要與吳尚書議事,馨兒好好休息。朕忙完了再來陪你。”他長身而起,並不看木馨,頭也不回地走了。
木馨怔怔地坐了一會兒,雙手猛力掃過桌案,把琴和香爐、杯盞等物全掃到地上。
金姑姑趕忙扶住她,勸道:“娘娘保重!天大的事也不值得動怒,仔細動了胎氣。”
木馨雙目赤紅,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賤人!”
……
昭文閣內,墨欽注視著案几上的西部地圖。聽兵部吳尚書稟報完,他伸手指了指西州,道:“圍困西州的大順軍已退兵了?”
“正是。”
“未動一兵一卒,不戰而退?”
他語調中的寒意讓吳尚書稍稍遲疑了一下,“據奏報,是這樣。”
那時奏報的西部軍情十萬火急,不到一個月便輕鬆解除,墨欽自然看出其中有鬼。可惜看出來也無用,一無證據,二無牽制,只得生生吃下這個啞巴虧。
墨欽一拳捶到地圖上,只覺“定州”二字好像玄天佑戴面具的臉一般刺眼,“區區一個諸侯竟能要挾朝廷!玄氏這般囂張,實在可恨!”話語中的鋒利殺機讓吳尚書暗自發顫──皇帝這是想對玄氏動手了?他仔細想了想,自己曾和玄氏有些交往,還是沈默比較妥當。
吳尚書離開後,墨欽盤算了很久。他很清楚要對付玄氏,如今還早了些,須得再等等。可是內心裡始終有一種衝動,無法再忍耐下去。
他提筆親自修書給安插在玄氏屬地的暗棋,重新部署了朝廷在西邊的任務計劃。目前不能公開與玄氏為敵,只能暗地裡攪亂局勢。總之,不能讓玄氏安穩度日。
墨欽忙碌至傍晚,在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