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將風靈推出手術室,送回觀察室,叮囑大家不得打攪她,不可讓她情緒激動,最多隻可以留一人陪守。
“讓我吧。”凌峰懇切地看著帕卓。
帕卓見到了他的瘋勁,怕他再發瘋,哪敢把他留下。
凌峰啪地雙膝跪在地上,乞求:“沒有她,我活不成。我已經幾個月沒有見過她,求你,請讓我陪著她。”
這帕卓哪承受得起,男兒膝下有黃金,趕緊扶起他說:“你陪著她就是,但是千萬要剋制自己,她不能激動。”
“我知道。”凌峰趕緊爬起來進了觀察室。
觀察室只有儀器的嗡嗡聲,輸液的潺潺聲,很微弱,傳入風靈的腦海,變成了一條河流靜靜流淌的聲音。
“嘩啦,嘩啦......”
凌峰哥哥就像河裡的一條魚兒,穿進穿出。
她在岸邊緊張地看著,生怕他消失不見。
她總是莫名其妙地擔心水,擔心這水會吞噬他的生命。
可他偏偏那麼喜歡水。
這是她小時候最害怕的事情。
當他離開了水面她才舒展了笑容,因為凌峰哥哥總算安全了。
他倆沿著田埂回家,兩岸是稻田。
稻穗沉甸甸地彎下來,掃著他倆的褲腿......
回到家,滿屋子是煙霧,她的臉上沾著灶灰,拼命用竹吹筒吹著溼乎乎怎麼也點不燃的柴火。
凌峰哥哥趕緊過來幫忙。他就是厲害,火一吹就著,然後刮刮她的鼻尖說:“你再等等,馬上就有吃的。”
什麼都是香的,哪怕是做糊了的米飯、烤黑了的紅薯,只要是凌峰哥哥做的,什麼都好吃。
兩個那麼小的孩子,在大人眼裡什麼都不懂,可是他倆認為自己很能幹,相互認真地照顧著對方,對方就是自己的全部。
如果沒有人為的分離,他倆會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
最近,小時候的記憶總是反覆地出現。
是不是所有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人,都會格外地懷念小時候?
那代表生命的起源。自己渴望重新活一次?是不是生怕誤過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所以不停地在回味?
最近4年,她與凌峰又重逢,也是快樂的,可是哪有小時候那樣無憂無慮?
美好的願望與現實總是在打架。自己就算做得很認真,也奈何不了命運的無情,生命有限,尤其是自己,很短很短。
如果自己走了,真沒什麼,自己只是浩瀚宇宙一粒灰塵,再次塵歸塵、土歸土。
若心有不甘,不是為自己,而是放不下他。
自己再也不能夠繼續守在河邊盯著那河水防止他出事,再也不能夠牽著他的手走在田埂之上......
多麼想嫁給他啊,這已經是不可能實現的奢求......
所有的一切就此戛然而止。
“不要難過,把我從你的記憶裡抹去,你會更快樂。只要你快樂,我就快樂。”她輕輕地說道。
如果自己還能見到他,她只想對他說這句話。
“傻瓜,”凌峰聽見她忽然說出這句話,握住她的手,心酸地說道,“刻在心裡面的人怎麼可能抹得去?”
這海濤般的聲音震盪著她的耳膜,她的心忽然活躍起來,她睜開眼睛。
天啦,凌峰!他親切的臉龐就像陽光一樣照亮自己。
不,陽光不要融化,不要模糊自己的視線,讓自己清清楚楚地欣賞他英俊的面龐。
別哭,別哭,自己真的很高興呢。
上天對她真好,自己太幸福了,把他送到了自己的身邊。
這不是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