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並未合上門,而是自己前去睦月的面前,面對面跪了下來,將自己脖頸上纏繞的紅色圍巾取下一點,細心地繞過少女單薄的後頸,最後略強硬地將她的頭埋下,抵在了他的肩上。
“這樣呢?主人。”
睦月的身子僵了僵,但很快放鬆了下來,像是索求更多一般,緊緊地抱住了少年。彷彿回應似的,清光也抱緊了懷中的人兒,他感覺得到,屬於“人類”的溫暖在悄悄流逝。
然而對於三條睦月來說,這還是熟悉的溫度。既不冰冷亦不溫暖。
“就好像做了個夢一樣。”她的聲音悶悶的,“夢裡的我,只要好好當一個乖孩子,大家就都不會離開了。不論是父親母親,還是你們,還有秋田、鳴狐和骨喰。只要我乖乖的,大家說的話我都乖乖照做了,你們就會永遠呆在我身邊,誰都不會離去。”
“讓你們這麼擔心,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的,夢該醒了。”
她沒有理由,也不能再去拒絕這一切了。
加州清光其實有很多話想要說。到最後,也只是無言地抱緊了少女。
直至睦月忽然輕輕笑出聲來,她說:“清光,我原本以為你變了,沒想到還是和以前一樣呢。”
少年的手一滯。她大概是想要緩和緩和氣氛,便繼續了下去:“現在的你啊,又孩子氣又自我,可任性了。唔這樣也挺可愛的啦其實……不過,嘴巴還是和以前一樣笨~”
他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猶如擂鼓,震得他有些耳鳴。他恍惚地想,原來這就是“緊張”啊,原來他在“緊張”。他聽見自己在說話,聲音顫抖得不像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緊張,比那時奪取這具身體還要緊張上千倍。
他的心底裡,那個被他壓制於最深處的另一個自己,都在苦苦等待著,少女的回答:
“那,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你更……喜歡誰?”
與此同時,躺在手入室裡靜養的太郎太刀忽然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綠色的光螢,明明滅滅,飛舞於湍湍河川之上。仲夏之夜裡,唯有這些綠光翩翩,把這一整條河川襯得更為夢幻。
“螢……火蟲。”太郎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還想再撒點玻璃碴的,無奈本丸裡似乎沒有哪把刀能親手打醒我的傻女兒(鄧搖
☆、遊戲
加州清光曾料想過無數種回答。
幸或不幸,少女只是狐疑地推開了他,將二人拉至恰好的距離,面對面。她撇下一側的眉,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個遍,最後終於開了口:
“說實話我還是更喜歡以前那個呢。”
然後便是重重一擊捶在了心口上。
——不過奇怪的是,並沒有產生想象中的那些不乾淨的情緒。
少年甚至還有餘力自己分析了一下,大概是釋然的成分更重一些。
不管這具肉體應當屬於誰,和她相遇的那個人格,那個人,終究不是他。即便共享記憶,即便原來那個人格對自己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威脅,可事實註定如此。
說不出的遺憾與悵然,被紛紛揚揚的大雪埋了個嚴嚴實實。
當然,其表情在睦月眼中看上去就有些說不出的古怪了。少女擅自揣測這廝在為前幾天那個“性格大變”的傳言而暗自苦惱不已(其實也差不多),想了想,就又繼續說道:“現在的你,怎麼說呢,感覺挺陌生的。明明是同一個人,一夜之間就變了,說實話擱在誰身上,誰都接受不了的好吧。”
少年赤瞳一眯。
“哦你別多想啊……”撓了撓頭,她覺得自己又開始嘴賤了,試著亡羊補牢道,“我覺得,不管是以前那個毒舌欠抽還暴力的你也罷,還是現在這個女子力爆棚黏人又任性的你也好,都是你——都是這個叫做‘加州清光’的,我的初始刀。”
他怔怔地注視著自己的主人。
“所以呢,嗯,以後再問這種白痴問題的話,我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把你的頭按進刀解爐裡,讓你嚐嚐什麼叫‘有些話問不得’的。”
三條睦月笑眯眯地拍了拍少年的頭,心說看他現在一副待宰羔羊的柔弱樣,這真是個蹂躪他的好機會,於是便毫不猶豫地揉亂了他的髮型——
哦,怎麼可能會成功嘛。
清光笑得比她妖嬈數倍,隻手鎖住了她的動作,另一隻手拽過纏於二人脖間的圍巾——於是少女成功地用額頭撞上了他的下頷。
“嘶……我的媽呀清光你下巴是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