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啊……”睦月難為情地撓了撓臉頰,“我一向把爺爺當成本丸裡的佛祖供奉著呢,在他面前不太好開口。而且,鶴丸你說過的——那個時候,你說,‘有些事,現在不必知曉。’”
那是在大和守安定重傷以後,鶴丸國永對她說的話。她其實一直都放在心上,與其說“耿耿於懷”,不如說在冥冥之中得到了保證。
那時的她尚且幼嫩,那麼,現在的她呢?是否有資格,知道“真相”?
少年輕笑起來:“比起那個,主難道就不好奇,為什麼我會知道您之前碎過刀麼?”
“……反正我好奇你也不會告訴我。”睦月懊惱地嘟囔道。
鶴回過頭來,眼中盛滿了金燦燦的笑意。倏忽一絲懷念飄遠,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在他的瞳中不見了蹤影。少年亦不明白自己在懷念些什麼,於是清了清思緒,他道:“刀劍的年紀越大,就意味著自身的力量越強。若是運用得當的話,看一看主的過去,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原來如此。”睦月點了點頭,“那爺爺也是這樣麼?”
“誰知道呢。”鶴丸了無興趣地嘆道,“只是,主啊……”
滴答聲悄然遊走於二人的空隙裡。而白衣之鶴的聲音,被輕輕縫進了細密的雨絲之間。
“您真能——放得下這一切麼?”
本丸很少下雨,特別是這種霏霏細雨,綿密得似是要蜿蜒直入人心。
不知不覺間只剩了孑然一身的鶴丸國永,似是從未有人來過一般,他的姿勢不曾變過。
然而的確是有人來過,他認定的主,懷著滿腹心思來找他商談。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料子,因而沒想過幫上她的忙,看她一個人煩惱其實也挺有趣的,可這一次,有些不同了呢。
方才少女那清冷的話音浸入了溼潤的空氣之中。他沒有轉頭,因而未曾瞥見她的神情。
“——鶴丸,你們於我,終究只是南柯一夢。我們本就不該相遇於此,不是麼?”
那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主,如此決絕,好像真是鐵了心。
“夢……麼?”
銀髮少年低喃出聲,兀自苦笑道:“真討厭哪,這種傷感的情緒。”
他終究不曾問出口:若這一切都是夢的話,主啊,您在夢裡嚐盡了愛情的甘美,事到如今,您真的能放下愛情選擇自由麼?
他想自己是知道她的回答的。
而雨仍在下,滴滴答答,慢慢在心底積起了不大不小的水窪。
在三條睦月為了心頭大石煩惱不已之時,一直有著書信來往的彌生居然主動邀她出來聚一聚。心想許久未見好友了,也是個放鬆的好機會。
別把自己憋出什麼抑鬱症來了,到時候三條家可就兩個抑鬱症患者,這本丸估計也會變得烏煙瘴氣。
突然想起了現存的抑鬱症病患山姥切國廣,睦月心說許久沒和他交流交流病情了,找個時間也好溝通溝通,說不定也能有什麼意外收穫。
出了本丸便是一派青天白雲。回頭望了一眼陰雲綿綿的本丸,少女心想回去就換個氣候吧,老這麼下雨也有些煩悶。
在門外瞥見了恭敬的一期一振,於是她也讓清光在門外候著,如約來到了彌生專門訂的房間裡。
——見到櫻發少女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飛撲上去!熊抱住!埋胸!
“啊啊啊彌生我想死你了!!”
“睦、睦月……好難受……”
“抱歉抱歉~”少女嬉笑著坐正,“真是好久不見了呢,雖然一直有在通訊,不過還是這樣直接見面更好。不過,突然叫我出來是有什麼要緊事麼?”
不知為何,櫻發少女的動作一滯。稍稍措辭一番,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彌生蹙眉望著她道:
“我想,是時候應該和你說了——關於澄田清的,真正的死因。”
相對無言的兩個近侍只是靜靜地等候著自己的主人。
片刻,藍髮男人似是按捺不住,躊躇著開了口:
“您……和您的主人,已經結緣了?”
清光眨了眨眼,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在問自己,又反應了一下“結緣”之意,旋即大方地點頭笑道:“嗯。”出於禮貌,少年想了想:“你呢?”
“我……”一期張了張口,而後靜靜地搖了搖頭,“無意如此。”
“你不是喜歡你的主人麼?”付喪神疑惑地傾了頭。
“感情是感情。可若是那位大人一直不提的話,我便一直以近侍之身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