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僵了僵。身為同樣在場的人,他並未有過如此經歷。試想被敬愛的前主人這樣命令了……少年抿了抿唇,赤眸裡染上了陰翳:“難怪不得安定那傢伙……”
“不過呢,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啊,比起那種偽裝得太雞肋的聲音,還是這種實實在在的現實比較有吸引力。你看,現實裡有我的粉絲,有這小丫頭,有這熱鬧的本丸,還有疆場上的衝殺。要是他在這裡的話,也會笑著說‘我也覺得這裡比較刺激’的吧。”
男人捧著茶,熠熠發光的眼裡是無限的自信——對於前主人,土方歲三的自信。
“我瞭解他。他是絕不會說這種話的男人。”
這是一種清光和安定都無法做到的,紮根於心底的信念。
清光釋然地笑了笑:“真像你。”頓了頓,忽又想起了什麼,他肅然,“說起來,我想了很久,都覺得那次的檢非違使不管怎麼說,太奇怪了。我們至今為止遇到過多少次,單單那一次,會突然冒出這些奇怪的聲音。”
“……敵人又有了新的動向,麼?”
男人亦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幽幽道:“檢非違使向來是歷史修正主義者的手下,不知下一步棋會怎樣出啊。無論如何,清光,記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抱起酣睡正香的主人,少年頷了頷首,心事重重。
睦月不知為何,夢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久到她還只是一個不足欄杆高的小小女童。
女娃娃縮在房門邊,似乎在畏懼著什麼,將自己緊緊抱住,裹成了一個小小的團兒。而尚未關嚴的門縫透進來了幽光,是日光燈的白光,慘白慘白的,冷涼冷涼的。
爭先恐後擠過燈光衝進來的,有很多很多的噪音。男人的謾罵聲,女人的哭喊聲,摔壞東西的聲音,還有誰把誰推攘在地的聲音。
它們齊齊想要鑽進小女孩堵得死死的小耳朵裡。想要鑽進她的心底。
而她能做到的,只是蜷成一團,堵住耳朵,抱住腦袋。
彷彿不去看不去聽,這世界便還如動畫片裡描繪得那麼美妙:
天是藍色,雲是白色,草是綠色,路是灰色。
爸爸和媽媽牽著我的手,他們都在笑,笑得好開心好開心。他們說:——真乖呀。永遠是爸爸媽媽最愛的乖孩子。
我也跟著笑個不停,我說,我最喜歡爸爸媽媽啦!
三條睦月醒來時,枕邊放了一封未署名的信。
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而她什麼也不曾夢見似的,少女靜靜地坐起身,拭乾臉上殘留的淚跡,隨手拿過信封撕了開來。
很奇怪的是,裡面也沒有署名。用以替代的是,從網上列印下來的留言板的擷取資訊。
少女冷靜地閱完,其間面色如常,又仔細地找尋了一遍,確認沒有署名之後,她煩躁地咋舌,只好開門向廚房走去。
此刻臨近黃昏,藥研藤四郎一如既往地在廚房裡忙活著今天的晚飯。睦月扯唇示意性地笑了笑:“藥研,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
小男孩訝異地眨了眨眼:“……沒事,我很樂意幫大將的忙。”
“嗯。不介意讓我用灶火燒個東西吧?”
“您用便是。我現在不用灶臺。”
於是少女蹲下身,將雪白的信封丟進了灶火之中,火真旺,從點燃的一角開始,漸漸吞噬了整封信。睦月一言不發地盯著信完全被燒燬,火光那麼烈,卻燒不進她墨黑的眼底。
藥研躊躇了一下:“……大將,您,還好麼?”
“嗯?”睦月轉過頭,望著有話欲說的男孩。
“……我看您,眼角有些紅。”
“啊……”她恍然,撓了撓頭道,“沒事,做了個噩夢而已。——哦對了,今天的晚飯是什麼呀?我快要餓死了呢!”
說著她站起了身,一如平常地活潑了起來,蹦著觀賞完了藥研正在準備的菜品,最後步子挪到了門邊的櫃子前。
“螢丸說想快點長高呢,喊我多做點有助於長高的東西,雖然我覺得並沒有什麼用……”藥研苦笑道,“還有兼定老爺說想要點下酒菜,晚上準備和鶴丸老爺一起喝一杯……”
“唔,那個不錯呢。下酒菜。”三條睦月的目光流連於鎖在櫃子裡的酒瓶,這些都是她防止兼定偷喝而特意鎖在櫃裡,等到有重大事件的時候再開封大家慶祝的。少女笑眯眯地重新看向藥研道,“多做點吧,我也想吃。”
藥研總覺得哪裡不太對,但還是恭敬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