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被削弱的如同樹葉落地,太過於輕了。我在這一陣陣的嘆息裡,回身,望向方才魍魎指著的那個地方,院牆高聳,背後有一棵榆樹,枝繁葉茂,庇廕遮住牆下,形成一方遮天的小角落裡,有一道白色身影屈居其下,戰慄不已。
“白院長!”我看著那灰暗裡,流露出的一點點斑白,從這低微的嘆息裡,終於辨識出了熟悉的音色。
我就要急步跑去,卻被師父攔了個滿懷。
“師父,是白院長。”
“為師知道。”師父擁著的我肩背挺直,自始至終,沒有回頭。
我見師父面容清淡,神色寡離,早已洞曉一切般的泰然自若。我細細思量,方才師父擁著我在院門口停留,與魍魎說的那番話,難不成,是說給白院長聽得?
她的亡魂還在人世飄蕩不肯離去,距離她身亡已經過去許久,而她只怕,執念幽深……如同我曾被夢境指引而尋找到的劉曼蓁一樣。
我望著牆下那片庇廕裡,花白的頭髮,慈善的鬢角,復又看向堅毅的師父,終於明白師父深意,下定決心,轉身回去,繼續向山上走去。
偶爾側目,師父俊逸的眉眼裡,滿是笑意,輕擁著我的肩,向山裡走去。
大約走至草木豐茂之處,魍魎才追趕了上來,他喘著粗氣,像再正常不過的少年般揮灑汗水,身上的淺藍色短袖,都溼透了。儘管氣喘吁吁,他還是急著發問:“我去勸了院長,她依然堅持留在哪裡,不肯離去。”
我與師父相視一笑,彼此會心。魍魎性格也如莽撞青年,大力的撓著後腦勺,不解的問道:“你們怎麼不去渡魂?”
師父拍拍我的背,示意我說與魍魎聽。我輕輕反握師父的清瘦手臂,淡然開口:“執念只會讓她更加的迷戀人世,我師父一直對她避而不見,其實一直都是在斷她的念想。”
“那她依然會存有執念,不肯離去啊!”魍魎更加迷惑。
“道理都已經說給白院長聽了,如何選擇,白院長心思聰慧,自然會領悟的。”我雖欣慰於師父不肯給執念他一生的女人一點點妄想,卻依然對白院長心疼的發緊,捂著胸口,憋悶的勁頭更甚,似乎抽疼了起來。
“怎麼了?”師父停下來,握住我的手問道。
“心口疼。”
師父幫我揉了揉,直叫我面紅頰透嘔,才罷手,繼續向觀中走去。
魍魎搖了搖頭,依然不甚明白,扛著麻袋,低頭邊沉思邊趕路。
我笑笑,這魍魎啊做鬼久了,還是不太懂人的思維哪。不然,怎麼能理清師父在孤兒院門口的那番話語呢。
在這個世界上飄蕩著許許多多的孤魂野鬼,藏匿在黑暗的泥沼裡。逃不開宿命,看不破紅塵,生生死死沒有餘地。然而,卻手握光明。
回到觀裡,魍魎放下蔬菜,便急著下山去。我也不多留,將存的一點山竹子送給了他,請他帶給山下的小墨水與小會他們,好好照看孩子們。
務虛道長見我們揹回來這麼多的食材,眉頭一皺,揚言再讓他做飯,就要離家出走了。我蹙眉,這還有好幾味鮮蔬可是特意拿來給他試水的,不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於是追上去,一把捉住他的長鬍子,凶神惡煞的問道:“吃我的,住我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嗯?”
“哎呦!小徒孫你輕點扯!老不死的這鬍子要掉了!”老頑童眉頭都要擰巴在一起了。
我手上的勁道更大一些,傲嬌意氣極了,反問道:“那你還走不走啊?”
老道士歪著嘴,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卻倔的不肯回答。卻又深怕鬍子被我揪掉,硬氣了沒一刻,便服軟,滿口應承下來:“不走了!臭丫頭你還想吃什麼菜,你說!老不死的這就給你去做!哎喲……小祖宗,你快鬆手吧!”
我鬆開那撮鬍子,歪著腦袋想了想,今天從孤兒院淘來一些捲心菜,便說道:“你給做道清炒捲心菜來,給我補補心。”
“老不死的第一次聽人說吃捲心菜補心的!我看你哪!吃點豬腦補補腦子吧!”他翻著白眼,暗諷了我個透徹。
我張手就要扯下他的鬍子,老頑童卻早有防備,已經側身跑遠。我拍拍手,衝著那老頭比個拳頭,哼!別被我逮到!
擺擺手打算去把其餘的蔬菜放回地窖,卻見師父站在兩袋蔬菜旁邊,面露喜色,一直看著我。我走近,他依舊顏色不改,溫潤如玉,盯的我臉色都有些發燙了。
“師父瞧些什麼?我臉上可是有什麼髒東西?”我伸手拂臉,並未覺異常,還未晃神,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