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說:“祝福,沒有人是可以單獨的過一輩子的。”
祝福把頰邊的碎髮撥到耳後,輕輕說:“我知道,東子,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覺得重頭認識一個人是一件很麻煩的事。”
重頭去認識一個人。 他不知道你年輕時頂著小卷發吃著冰淇淋偷看男生踢球的傻模樣, 他不知道你一夜不睡邊寫信邊流淚的糗模樣,他也看不到你挽著朋友的胳膊走在大學校園裡的年少輕狂時光……你也不知道他年少時的飛揚模樣,相反的,你還得慢慢去知道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家裡有幾畝地,幾塊田,幾輛車,幾座房子……這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東子停下來,看著祝福,他這幾年尤其是今晚一直有很多話想對她說,這個一起長大的玩伴,曾經喜歡過的女孩,自己兄弟的女朋友,他看著低著頭側著臉不知在想什麼的祝福,用力的,大聲的說:“祝福,老三已經不在了!你記得嗎? 老三早就死了! 那場大火我們都看到的!這世上沒第二個老三了!”
祝福抬起頭盯著東子。這般水一樣的眸子,這樣黑漆漆的眼睛突然讓東子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殘忍。
良久,祝福輕輕的呢喃:“是啊, 這世上沒第二個老三了……”她說完, 慢慢的,繼續的,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理髮店的師傅是曾經說過:“頭髮細軟的人脾氣好”,那師傅還說:“小姑娘你這頭髮,又黑又厚,一定性格固執,嘿,脾氣倔吧!”
突然洪亮的聲音又響起:“我們原是自由的鳥兒,飛去吧!飛到那烏雲後面明媚的山巒,飛到那裡,到那藍色的海角,只有風在歡舞……還有我作伴……”
祝福停下腳步,轉頭微笑:“這是普希金的《囚徒》,你盜我的版啊!”
東子揉揉祝福的頭髮,他現在是真心的把她當作自己的小妹妹,他說:“看看,我還記得這首詩呢,曾經那個小姑娘阿, 在全校的週一的晨會上跑上去大聲唸的, 你沒看到啊,當時校長的假髮套都要被你氣掉下來了!”
祝福想起那樣的日子,不禁笑起來, 那一天的晨會正好輪到她們班,老師原本是要她上臺念動員全校同學尤其是高三畢業班同學最後一個月努力讀書的演講稿的,她上去就唸了這麼一段, 唸完後誰都沒看,就直直的看到臺下老三仰著頭的燦爛笑顏。
東子似真似假的說:“祝福, 你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真懷念以前那個小姑娘。”
祝福也似真似假的說:“哈,我也很懷念以前那個小姑娘,我也很滿足現在這個老姑娘。”
這時東子的手機響,他立即接了:“喂,王經理啊,我是小吳。嗯,沒事,沒事,您說……” 和祝福打了個“不好意思”手勢。
祝福看著拎著公文包打著電話的背影,這樣的背影如果在街上遇見她絕對不會認出是以前那個一下課就撒瘋跑出去,帶著頭打群架的東子。 變得又何止是以前那個小姑娘?曾經的老朋友,老同學前一分鐘還在大聲打鬧著像是從未變過,後一分鐘接起電話從嘴巴里蹦出一個又一個你不知道的專業術語。
而我們,也在慢慢麻木這樣的變化。
東子打完電話電話苦笑著過來對祝福說:“想當年我和老三真是絕代雙刀啊, 他是三少爺,我是大東哥,這個區誰不知道啊!你猜猜,現在大家都喊我啥? 都喊我,“小吳”!”
祝福低著頭笑著不說話,高跟鞋踩在石板地上發出安靜的“嗒嗒”聲, 她也曾經以為自己永遠的穿不來這樣的鞋子的。 她問東子:“要去喝點嗎?” 老三和東子都極愛喝酒,兩人每次把“不醉不歸”這詞發揮得淋漓盡致,祝福還是記得的,即使老三不在了,她還是要盡地主之誼。
東子爽朗的笑笑:“不了, 現在哪次出差是不喝酒的,能不喝就不喝了,明天還要趕車,等下去給家裡那位買個禮物就差不多了。”
祝福也不挽留,兩人話別後她又接到上司張姐的電話:“祝福阿,我有一個親戚的孩子要考大學想學你這專業,我把你的QQ給她了,你和她好好聊聊。”
祝福說:“張姐,我大學是學英語的,我不是這專業畢業的,喂……喂……”那邊早掛了線。
無奈的上了線,對方小姑娘早就在等著她了, 發了祝福一篇文章:“阿姨,這是我寫的一篇文章,你幫我看看,看看我有沒有那潛力。”
祝福愣了愣,想“阿姨”就“阿姨”吧。哎,現在的孩子真積極,開啟看了,雖然有些很奇怪的符號,說是漢字,她卻又認不得,還是忍住了, 她也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