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偏頭橫了他一眼,又盈盈拍手笑道:“路遙,這是你的報應。”她額前的齊劉海略微有些長了,此時擋住兩道英氣的眉,只露出俏皮的雙眼,露出些孩子氣,亮晶晶的,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能一下子望進人的心裡去。路遙跟著她笑了。
話剛說完,簡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推著車跑開,腦後的短髮隨之動作,一簇一簇地掃過脖子。從背後看去,路遙覺得她更像是個頑皮的青蔥少女,而非一個成熟端莊的女人。嘴角微翹,他抿唇笑了,眼裡滿是寵溺。路遙雙手插在衣兜裡,大步跟了過去。
簡單回過身,指著身旁的大魚缸,笑眯眯提議道:“路遙,咱們吃魚吧?過年嘛,年年有餘,是個好兆頭。”她的聲音又軟又糯,尤其在喊他的名字時,那個“遙”字的尾音總是拖得微長,透著些許撒嬌之意。
路遙聽了,暗歎她終於像個女人了。有了這個念頭,他笑得越發開懷。
路遙很想一口答應下來,可看著那些游來游去的黑乎乎的活物,他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隱隱形成個川字,額上已經冒出三條黑線——他實在是不想動手做這些東西。路遙訕訕跟她商量:“能換別的麼?”
簡單沒搭理他,只是轉過身指揮店員撈魚。趁著空當,她又回頭得意地對後頭那位石化的男人挑眉炫耀:“這是我的拿手菜,難得露一手,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得知自己解脫了,路遙籲出一口氣,上前攬住她的肩膀,滿意地嘖嘖笑道:“想不到你還會做菜呢?”
簡單這回笑得靦腆:“我只會做一道番茄魚,其他的都得靠你。”其實,這道菜是楊舒的拿手好戲,簡單異常愛吃,向他討教了很多次才學會,如今也能做得有模有樣。
等師傅將魚切片好,兩人才往其他貨架轉悠,陸陸續續又買了好些東西,和尋常出來採購的小夫妻無異。
兩人坐回車上,簡單這才給家裡打電話。她含糊地說了一句“中午不回去吃飯”,便匆匆掛了,一臉的做賊心虛,生怕被人追問。
路遙手裡打著方向盤,眼梢餘光撇了她一眼,笑道:“我有這麼見不得人麼?”
簡單沒多想,只是搖頭說:“我媽這人……哎,你不懂,她特別囉嗦,要是被她知道,我的麻煩就大了……”
身旁那人絮絮叨叨的,路遙維持著笑意,並沒有接話,只是定定看著前頭。隨著車速慢慢提起,一棟棟高樓、一排排枯樹飛快地往後頭跑,消失在視野裡,也消失在他倏爾迷茫的心裡。
察覺到這人的不對勁,簡單疑道:“怎麼了,你不高興?”
路遙面色有些怔忪。他偏頭看了她一眼,說:“簡單,我們去你那兒吧。”因為路遙的那棟公寓離得近,先前兩人商量去他那兒做飯,如今路遙突然改口,倒是讓簡單有些意外,但她想了想,並沒多問緣由,只是笑道:“好啊。”
路遙看著她的笑臉,清澈又溫暖,他心裡終於有些寬慰,躁動不安的心慢慢就平靜下來。趁著紅燈的間隙,他輕輕握住了簡單的手,柔柔軟軟的,指尖摩挲之下,更覺熨帖。
餐桌上的那盆水仙已經開了,他們推門而入的時候,淡雅清香幽遠撲鼻,縈縈繞繞,很是沁人。簡單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總覺得像是被人捉住了把柄一樣,她多嘴解釋了一句:“你送的那盆被老那拿走了,這是我自己買的。”
路遙看在眼裡,滿心歡喜,但嘴上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仗著自己個子高,偷偷咧嘴笑了——反正簡單也看不見!
簡單難得下廚房,看著那一堆食材,她腦中的步驟雜亂無章,心裡實在發虛得厲害。她回頭望著路遙,擔憂地說:“萬一不好吃怎麼辦?”
路遙笑得眉眼舒展,清雋極了。他捋起袖子上前:“有我給你打下手,肯定好吃,怕什麼?”
簡單低低垂下頭,輕輕淺淺微笑。她心裡忽然有了些底氣,也不知是對這道菜,還是對路遙這個人。她丟過去一把綠蔥,毫不客氣地吩咐道:“把這個切了,我要用。”路遙笑眯眯地伸手接住,站在她身邊,甘之如飴。
這一頓中飯,簡單做了個番茄魚,路遙燉了一個山藥排骨,又清炒了個菜心,足足折騰兩個小時,直到下午一點多,兩人才將將吃上飯。
青蔥的水仙秧苗下,幾盤菜餚顏色各異,讓人看著食指大動。路遙還在盛飯,簡單已經很餓了,她忍不住先嚐了兩口,不住點頭讚道:“路遙,你廚藝不錯,比我的強。”
路遙只是笑。他坐下來,夾了一筷子雪白的魚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酸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