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釋放出來一些。
寒風颯颯之中,耳畔隱隱約約傳來鄭鈞的《私奔》——這是她喜歡的歌,簡單擰了幾把油門,搜的一下,車身繼續往前滑。這種感覺酣暢淋漓極了,她忍不住想要大聲喊出來,她恨不得永無終點,就這樣一直下去……
從公寓到家,橫跨了小半座城市,她只花了十幾分鍾。簡單停住車,雙腿頓到地上的瞬間,才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煩惱的人世間。家門半掩著,簡單重重吸了一口氣,推門而入,“媽,我回來了。”
當看見坐在沙發裡的簡明厚時,簡單並未吃驚,她只是面無表情地喊了聲“爸”。每年除夕的前一天,他都會回來吃飯,因為除夕當天他總有工作安排,或是下基層視察,或是慰問貧苦,總是不著家,這麼多年全家人都習慣了。
簡媽和宋阿姨在廚房裡忙碌,簡溪也不見蹤影,簡單打心底並不想和父親兩個人單獨相處,所以她準備上樓去避避尷尬,熟料一隻腳剛踏上樓梯,客廳那人輕咳一聲,問道:“單單,你和路家那小子,是怎麼回事?”
陡然從父親口中聽到路家二字,簡單心頭微微有些發虛,渾身便緊張起來,但面上卻仍故作鎮定,她回頭反問道:“爸,哪個姓路的?”
聽見女兒嘴硬,一副裝模作樣準備死扛的樣子,簡明厚笑了。他摘掉眼鏡,招了招手,“單單,過來,跟爸聊聊。”簡單有點彆扭,卻又不好拒絕,只得撓撓頭,束手束腳地上前。他們父女二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面對面的交流了,簡單不大自在,於是拿了個橘子在手裡把玩。
將手裡的報紙摺好放在茶几上,簡明厚雙手搭在膝蓋上,作風一派儒雅穩重。簡單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就算是老了,也是個又帥又有風度的老頭。
“我聽人說你們最近常在一塊兒?”
簡單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低頭慢慢剝橘子,室內隨之縈繞著一絲甘甜,她的臉也一點點紅起來。
見女兒這樣,簡明厚抿了口茶,直接說道:“爸的意見呢,始終是齊大非偶。”
簡單聞言,身子一震,差點沒拿穩那個剝到一半的橘子。仔細考慮了“齊大非偶”四個字的深意,她的腦袋就垂得更低了,像個做錯事挨訓的小孩子,可又忍不住反駁道:“爸,現在都什麼年代了……”
只聽父親又說:“上回你媽病急亂投醫,居然安排小溪和他相親,這事兒我本就不大同意,以咱們家的條件,找什麼樣的不好,非要招惹這些……畢竟不是一個圈子,若是被有心之人拿去嚼舌根兒,瞎做文章,還只當是我們家賣女兒高攀他家呢,你要是嫁過去了,也會遭人非議的……”
官場上的門門道道,簡單略懂一些,她自然明白父親這話背後的涵義,也就越發覺得無力。簡單低著頭,盯著手中黃燦燦的小橘子,一顆心飄飄忽忽的,七上八下。過了許久,她才不情願地“哦”了一聲,算是應和父親的話。
小女兒的不高興已經擺在臉上了,簡明厚當他倆正是你儂我儂的情濃之時,他不捨得簡單夾在中間為難,只好放下身段,說:“其實爸爸也不是要干涉你談戀愛,只是那小子……”想了想措辭,他蹙眉嘆道:“爸爸是擔心,你制不住他。”簡單是什麼樣的脾性,他再清楚不過,對方又是什麼樣的人,他也略有耳聞,說來說去,作為一個父親,總歸是不忍心女兒受苦。
可話雖如此,瞧著女兒不情不願,他終是鬆了口:“單單,有空帶他回來,爸爸給你把把關。”
直到此時,簡單渾噩了一整天的心終泛起一道澀意。她掰下一瓣橘子,丟進嘴裡,不禁皺眉——酸的要人命,哪兒有半分的甘甜?她抬起頭,面色有些怔忪,“爸,你想多了,我和他沒什麼,就普通朋友,你別聽人亂說。”
簡明厚反倒一愣,哈哈大笑起來,他起身拍著女兒的肩膀,說:“先前爸的話重了些,別往心裡去。現在確實是新時代了,我們的觀念也許老了,不管怎麼樣,爸爸都支援你。”
突然之間得了父親的支援,簡單還有些轉不過彎來。她弄不明白,事情是怎麼一步步變成這個樣子的?無論是父親,還是姐姐,每個人都要她把人帶回來,說要替她把把關,可他們根本不知道,她還在猶豫糾結呢,路遙就華麗麗地沒了……
哎,這人要不要這麼討厭啊?!他跟別人不清不楚的,都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個解釋,怎麼能夠突然出現,送了一束花兒,然後又高冷失蹤?她是猶豫不決,想著走一步算一步,結果才往前走了一小步,就被他三言兩語給堵回來……他是更年期了,還是大姨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