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寶嫃思來想去,不能回家。
寶嫃沿著小路,避開著人,翻過小南坡,又走過一條羊腸子路。
她心裡難受,想一會兒,落一會兒淚,也不知道累,只是不停地走。不知不覺裡又經過了幾個村落。
寶嫃走到個偏僻的草叢邊上,停下來歇息了會兒,才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她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帶糧食,也沒有帶水,只帶了一套給鳳玄做的衣裳,還沒有縫製完。
寶嫃抱著包袱,坐著想了會兒,又站起身來,左右張望了一番,這個地方她已經覺得有些陌生了,她估摸著離開連家村似乎也有幾十里路了,此刻身後是一座村莊,前頭有座不大的山。
寶嫃揣著包袱往那山上走去,走了很久,雙腳也有些累,她聽著耳畔有些水流之聲,便順著水聲往前,走不多時,就看見一道山溪,從頂上潺潺流下。
寶嫃見那溪水清澈,就跑過去,蹲在溪水邊上捧著水喝了兩口,又把臉給洗了洗,正要站起身來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一聲隱隱地鐘響。
這功夫已經是下午時候,有些日落西山,暮色沉沉地,鐘聲敲動,有一群飛鳥也從頭頂掠過。
寶嫃循著那鐘聲往山上又走了一刻鐘,遙遙地便看到面前出現一座廟。
寶嫃驚喜交加,卻不敢進去,就在外頭徘徊,如此過了片刻,廟門開啟,有個比丘尼走了出來,寶嫃看她舉止動靜,認得是女尼,才鬆了口氣。
那尼姑挑著個擔子,像是要出來打水的,猛可裡見了寶嫃,怔了怔後,便道:“女施主,來小娘娘庵是有事嗎?”
寶嫃聽了“小娘娘庵”四字,才醒悟過來,原來她不知不覺地已經快走到縣城了。這縣城郊外八里,有娘娘廟,這小娘娘庵,卻是在山背面,因此才加個“小”字。
七里八鄉來拜神的,多是去娘娘廟而已,這小娘娘庵來的人卻不多,很多人自然而然地將她忘了。
寶嫃行了個禮,猶豫著說:“有禮了,我是經過這裡,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能不能在您這裡借住一個晚上?”
那女尼在此修行,先前也見過不少如寶嫃一樣的婦女,此刻上下將她一打量,便猜她不是被公婆所嫌,就是被丈夫休了,是以走投無路,還面帶悽惶,眼皮紅腫著。
女尼便道:“善哉善哉,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跟主持說一聲就是了。”
寶嫃心裡有些安慰,跟著那女尼入內,見了庵中主持,那主持便問了幾句,只問明瞭寶嫃並非是逃家出來的婦女或者是誰家的逃奴就是了,免得與她們擔干係。
寶嫃也沒怎地隱瞞,就只說自己不能生,被公婆嫌棄才出來家的。
這裡的女尼倒有幾個如她一般,也是因為家庭不睦才出家為尼的。當下那主持便許寶嫃留下來。
是夜,寶嫃就在庵內住下,這是自鳳玄來到之後她第一次獨自出來住著,先前哪裡想到會有這日,只是想日日跟鳳玄在一塊兒而已。
如今形單影隻,在這孤陋斗室之中對著一盞孤燈,一時悲從中來,想到鳳玄,又覺得肝腸寸斷,恨不得就推門出去,立刻回到連家村回到他的身邊才好。
寶嫃淚汪汪地,也無心睡覺,就把包袱裡的針線活拿出來,在那盞昏黃的油燈底下,一針一線地又縫補起來。
她認認真真地縫了一會兒,心裡自然一刻也沒忘了鳳玄,想到曾跟他說要他一輩子都穿自己縫製的衣裳,而他也不想穿捕頭的衣裳偏只愛穿她做的,連旁人說什麼都不在乎……想著想著,那淚滴把衣裳都打溼了。
寶嫃縫了半晌,忽然又想到縫好了之後不知道鳳玄還能不能穿,但轉念一想,就算是他不能再穿了,她留著做個念想也是好的,便吸著鼻子把衣裳抱在懷裡,閉上眼睛,就好像又抱住了鳳玄一樣。
寶嫃想想停停,停停淚淚,如此不知不覺地竟過了子時。
外頭萬籟無聲,夜深人寂,寶嫃才覺得有些睏乏了,又撐著縫了兩針,才把衣裳又捲起來,重新放回包袱裡。
昔日在家裡,都是鳳玄抱著她睡得,這功夫卻是一張孤零零地床板,寶嫃看了會兒,就想鳳玄:“不知道夫君現在怎麼樣了,公公婆婆說,會給夫君找個好人家……他會高興嗎?會答應不?以後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夫君了……”
寶嫃思前想後,總是離不開鳳玄身上,最後和衣倒在床~上,心裡自是痛苦非常。
正在悲傷之時,卻忽然聽到外頭一陣喧聲。
寶嫃忍了啜泣,靜靜地聽,就聽到外頭有人喝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