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轉過身去,剛剛邁出步子,他決絕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還有,別再喜歡我,不值得。”
深夜,五光十色的酒吧裡,曲清然藏在暗處,一雙眼睛始終注視著某個角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酒吧裡的男男女女換了一撥又一撥,周圍震耳欲聾的聲音令她覺得心煩不已,可腳步卻怎麼也挪不開,視線更是死死地定格住。
終於,她看到角落裡的那人在沙發上躺下來,像是沉沉地睡了過去。她走到他身邊,叫了他一聲,又輕輕地拍了拍他,可都沒有反應。
她拿出紙巾,替他擦去額角的汗珠,又找工作人員借來一床薄毯蓋在他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來。
她側頭看著躺在她身邊沉睡著的路惜晨,沒來由地想起過去三年裡與他有關的點點滴滴,他看向她的第一眼,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他給她的第一個笑容,他自信時神采飛揚的模樣,挫敗時微微皺起的眉頭,失落時驟然喪失了所有光彩的深黑眼眸……明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她發現自己竟然全部記下了,並且牢牢刻在心底,彷彿此生都不可能輕易忘記。
在酒吧這種聲色犬馬、紛亂迷離的場合裡,曲清然的內心卻很不可思議地變得異常澄淨清澈。她抹去眼角一滴不知何時滑落的淚水,自嘲似的笑了笑。
其實,傻的人,又何止是他一個呢?
第十二章
2002年9月,十八歲的曲清然正式邁進大學校門,跟許許多多熬過了黑暗高三的同齡人一樣,苦盡甘來、重獲光明,成為一名“大一新鮮人”。
曲清然運氣不錯,跟她同寢室的三個女孩子裡,有兩個是她之前集訓時就相互認識了的。是一對學竹笛的雙胞胎姐妹,姐姐叫貝歡,妹妹叫貝喜,浙江人,長得很水靈,很有江南水鄉的那種獨特韻味。而且這兩姐妹人如其名,經常都是一副歡歡喜喜的樣子,當時集訓班裡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心浮氣躁,好在有這對可愛活潑的姐妹花時常給大家制造一些樂子緩解壓力。
報道當天,曲清然拖著沉重的行李剛剛推開寢室門,貝喜就興高采烈地接過她的行李箱,滿臉笑容地抱怨:“你怎麼來這麼晚啊,我和歡歡都等你好久了!”
她掃視寢室一週,發現左邊的兩張桌子和床都已經收拾得十分整潔,想必是這兩姐妹提前來了學校,所以一早就知道她會分到這個寢室了。
她笑了笑,說道:“Hi,歡歡喜喜,好久不見!”
貝歡走過來,接過她肩上挎著的大旅行袋,放在右邊靠裡的桌子上,笑說:“這張床是你的,我昨天來的時候幫你把桌子和衣櫃擦乾淨了,床你等會自己擦哦。”
“謝謝啦歡歡,你真是大好人一個!”當初集訓的時候,她跟這兩姐妹的關係不錯,相處久了也能輕易把長得一模一樣的兩人區分開來。雖然是雙胞胎,但其實只是乍一看一模一樣,看久了就會發現還是有些細微的差別,長相同樣靈秀的兩姐妹,姐姐貝歡的五官較之妹妹更加突出一些。
曲清然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行李,一邊跟歡歡喜喜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還不忘用餘光看看這個她即將生活四年的地方。她們很幸運,分到的是X大今年剛剛修好的公寓樓,每一樓層裡,左邊的是四人間,右邊的是六人間。標準的學生公寓,上床下桌,每個寢室都有單獨的衛生間和浴室,每一樓層盡頭也有一個大的公共廁所。寢室裡有一個小陽臺,採光很好,她們的寢室在五樓,雖然跑上跑下的辛苦了點,但是相對低樓層的要稍微安全一些。
“誒,你們說,這個顧靈韻是不是藝校的那個顧靈韻?”貝喜指著曲清然旁邊那張桌子上貼著的標記,問。
“不會這麼巧吧,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可多了,不一定是一個人。”貝歡說。
曲清然從洗手間裡出來,在桌上抽了張紙巾,邊擦著額頭的汗邊問了一句:“誰是顧靈韻?”
下一秒,歡歡喜喜兩姐妹很有默契地同時投給她一種鄙視到極點的眼神,臉上的神情簡直像是在說——小姐,你從火星來的吧?
她被兩人看得一愣,只聽到貝歡重重地嘆了口氣,然後一臉無奈地跟她解釋:“就是你們C市藝校的第一美女,顧靈韻。據說她從初中開始就芳名遠播,每天都有外校的男生專程跑去她們學校看她。”
貝歡特意強調了“你們C市”這四個字,令她真正覺得自己孤陋寡聞了,她是土生土長的C市人,在這座並不算大的城市裡生活了十八年都不知道有顧靈韻這號人物,而歡歡喜喜兩個跟她隔了十萬八千里的外省人竟然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