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過該怎麼面對這種變故,十六歲的她,甚至天真地以為自己能一直活在無憂無慮的世界裡,好像永遠不用承受這些令人覺得難過的事情。
莫名的,一向樂觀的曲清然突然覺得有些壓抑,心裡悶悶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堵住了。她想起那天在公車上遇到的路惜晨,原來那天當他說到他搬了家的時候,臉上那淡淡的失落與憂傷並不是她看錯,而是果真存在的。她忍不住想,搬離那個家時,他是怎樣的心情?每一所房子都有專屬於它的回憶,搬得走房子裡的一桌一椅,卻搬不走那些回憶。在新的房子裡,會有新的喜怒哀樂慢慢拼湊成新的回憶,而舊房子的點點滴滴,則在歲月的流逝中逐漸變成偌大星球裡最不起眼的渺小塵埃,被大部分人忽略遺忘。
“還好路惜晨是男孩,如果是女孩說不定會從此過上暗無天日的悲慘生活。”陶好靜話一出口,就立刻惹來曲清然一聲無語的嘆氣,“你以為人人都是灰姑娘那狠毒的後媽?這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壞人的。”
唐玥垂著眼看著自己杯裡乳白色的奶茶,淡淡說了句:“可也沒有那麼多好人,再說黑與白之間不是還有個灰色地帶嗎。”
曲清然轉頭看看唐玥,雖然知道她所說不假,但她淡靜得有些冷漠的神態和語氣卻令她心裡有些堵得慌。她希望是自己敏感,但是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她總覺得唐玥一貫的淡靜裡總夾雜著些憤世嫉俗的味道,這並不是她這個正處花季的少女應該有的。有好幾次,曲清然都想開啟天窗說亮話,跟唐玥好好暢談一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這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如果她願意說自然會說,不說就代表不想讓別人知道。或許有些事情,只能說給自己聽。
知道了路惜晨的家庭狀況後,曲清然每一次看向他的眼神裡總抑制不住地帶了一絲憐憫,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憐惜。他英俊帥氣、成績優異、人緣又好,被許多情竇初開的女生追捧,被老師視作得意門生。她知道,這樣優秀的他並不需要她來憐憫,可每每想起她曾經在他臉上看到過的那種落寞,她就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壓抑感。她不想承認自己的矯情,可她不能不面對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產生這種壓抑感的原因是,她在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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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學期,凌傲珊如願以償地進入校學生會,日復一日地奔走忙碌於班裡與學生會之間,樂此不疲。唐玥面對駱邱持之以恆的關懷照顧,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整日埋頭於密密麻麻的練習題之中。陶好靜一如既往的沒心沒肺,一天到晚都樂呵呵的,好像沒什麼事情能煩到她。曲清然則利用餘下不多的時間,努力地記清楚跟七班有關的每一絲每一毫,進入高二他們就要文理分科了,雖然仍然在同一所學校、同一棟教學樓,但說到底也是一次分離。她不想去思考分科以後同學間是否會只能靠校園裡的“偶遇”維繫僅有的情分,是否會在不知不覺中漸行漸遠,她只是希望能把所有想珍藏的人和事都牢牢刻在自己心裡。
六月的酷暑來臨之前,高一七班裡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卻足以讓所有人無法忘記的事情。
那天的班會,班主任李老師把新的學生檔案表發到每一位同學手裡,學校的資料庫要更新,所有殘舊的資料,包括學生的檔案全部要更新一次重新錄入電腦。入學時填的資料表並不詳細,繁雜的各項內容,很多同學沒有填完整就上交了,現在重新填寫,要求各項內容都必須完整無誤。
“唐玥,你的檔案沒有填完整,填好了之後交給學習委員。”李老師把唐玥的檔案袋交給她,吩咐同學們自習,然後走出了教室。
快放學前,學習委員周鵬走到唐玥的桌邊,說:“你的檔案寫好了沒有,我要交到檔案室去了。”
唐玥沒有做聲,依然低頭寫著作業,周鵬拿起她桌上的檔案袋,拆開來看了看後大聲說道:“你怎麼回事?父親姓名這一欄還是空的,你不會寫字嗎?還是不會寫你爸爸的名字?”這個周鵬是班裡出了名的“萬人嫌”,愛打小報告不說,仗著自己是學習委員,拿著雞毛當令箭,沒少給其他同學臉色看。人長得五大三粗的,說話還尖酸刻薄,班裡幾乎沒人願意跟他打交道。
“你兇什麼兇!寫個名字能要多長時間?不就是去送個檔案,有必要弄得跟會見國家領導似的嗎,別以為你真的有多了不起!”坐在唐玥斜後桌的陶好靜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跳起來呸他一番,她早看不慣這個周鵬了,平常沒少跟他作對。在兩人之前的幾次“正面交鋒”裡,周鵬沒討到多少便宜,深知跟陶好靜半斤八兩,自己很難佔上風,只好憤憤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