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既要造反,卻又不能不講民族團結,滿州既處日、俄勢力之下,蒙古向為俄人範圍,西藏也幾乎成了英人的囊中物。我們要振興中華,就不能不將眼光放長遠,既要看到眼前,又要兼顧將來。”章士釗耐心地解釋道:“如果只為革命,只為痛快,卻使國家有分裂之虞,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行嚴的思路我明白了一些。”宋教仁補充道:“他的意思是說:打倒滿清只是手段,而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我們最終目的是使中國富強,使中華民族重新崛起。”
“鈍初說得不錯。”章士釗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要推翻的是滿人貴族的封建統治,準確的定義之後,才能夠有明晰的目標。排滿殺滿固然痛快,且頗得人心,然現時革命已非封建時代的舉旗造反,若大肆宣揚,必然深入人心,輕易難改。我等立志推翻清廷政權,本是挽救危亡,若任意殺戮,甚至婦孺不免。此則暴徒行為,不但為國際上所反對,且必定惹起種族仇恨,為列強瓜分之方便。”
“滿洲亦為我中華之固土?”黃興皺起了眉頭,這個確實不能怪他,當時很多人都不把關外認定為中華之地,連革命的北辰也不例外,黃興也是號召“凡屬炎黃種子,急宜奮起圖存,誓驅韃虜出關”。
出關,也就是將滿人逐出了山海關便是勝利。這種想法非常普遍,根據則是自康熙年間至光緒年間兩百多年來,大致維持不變的內地十八個省份的政治制度。界限主要是長城,不包括東北三省及新疆、內外蒙古、青海、西藏等其它地區。
可以說,在日後建立民國的疆域問題上,復興會在戰略眼光和思維上,已經領先於其他革命團體,並且與大多數革命者的認知是大不相同的。
第六十九章 東京秘行
東京,現在是中國留學生最集中的地方,而且人數還在不斷的增長。因為明年科舉考試將最後取消,去日留學和出仕二者開始掛上了鉤。出國留學代替了經典著作的基礎訓練,成為了進政府工作的基本條件。當時來日本的留學生太多了,於是聰明的日本人辦了不少野雞學校來招徠中國人,以騙取他們的學費。
自然,在這種學校是學不到什麼真東西的,可這也符合了一些前來鍍金的花花公子似的留學生的要求。學期短,就省了不少錢;學完都給畢業證,就不用辛苦用功;管理鬆懈,那就可以多進行娛樂活動。所以說,當時並不是所有的海歸都有學問,有相當一部分是濫竽充數罷了。
在秋天的蕭瑟寒意中,一大群人卻並不太意,都在聚精會神聽著一個年輕人在演講,並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今日與諸君相聚於此,兄弟實在歡欣之至。諸君,你們說‘天下興亡’的下一句是什麼?(臺下聲音:“匹夫有責”)——不,應該是‘我的責任’。唯有這個思想,唯有人人負起責任,我們的國家才有希望,國家又如何不興奮?團體又如何不團結?所以說,大家都應該把責任拉到自己身上來,而不是推出去,哪怕這責任重於泰山,卻正能彰顯男子漢大丈夫的本色……天災可以使人死亡,盜賊可以使人死亡,列強瓜分中國的時候可以使人死亡,貪官汙吏虐待百姓可以使人死亡,我們這輩人生在今天的中國,國家內無時無地不可以使人死亡。”
“死是你的、我的、也是一切人的必然的歸宿;但是我們要死得光榮,死得其所,要死在國家興盛的祭壇上,死在民族崛起的道路上,用我們的鮮血洗淨這腥羶的烏雲。革命就要忘了父母,只記得黃帝是吾等祖先;忘了家族,第一要收拾起江山;甚至有時要忘記自己……”年輕人長髮撥肩,慷慨激昂,他的感情是源自心底,有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悲愴,這使他的演講更加具有感染力。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年輕人振臂高呼,引起眾人響應,以及更熱烈的掌聲。
演講確實是一門征服眾人的學問,更是一種激動人心的藝術,它能讓千萬人為之歡呼吶喊,或者傷痛流淚。
一個滿臉鬍子、戴著淺色茶鏡的男人也混在人群裡,帶著他的一個隨從在庭院裡走著,聽著,看著。不想,他的裝束和年齡卻引來了幾道警惕的目光和幾張充滿戒意的面容。
嘿嘿,這個男人醒悟過來,自失地笑了笑,自己確實不象留學生,倒象是清廷的密探。陳文強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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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櫻園原來是日本東京的一家不大的餐館,幾個月前剛剛換了主人。為了適應留學大潮,新店主人很聰明地聘了廚師,增加了中國各地的經典菜色,服務也更加周到。這一舉措很受中國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