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顧三方,何論家產萬頃,僕從逾百富貴人家。
“仵作雖不存輕侮,卻用了‘屍體’一說。富戶家裡人聽不出任何敬畏憑悼,只覺這仵作冷硬刻板,官風強硬,怕是被善堂之人使了銀錢,暗中收買。”
“而善堂堂主卻是十分伶俐之人,通達世情,了晰人心。初一見面,喚的便是‘貴府令公子’,其間‘令郎’‘小少爺’,諸多稱謂,無一不是帶了敬語。再加上醫書脈案為證,曉之以理,哪裡還能說服不了本就只是存了疑心,不通醫理之人。”
慕夕瑤指尖纏了宗政霖鬢髮,眼瞼低垂,內裡光華明滅不絕。
殿下,妾的“曉之以理”,即告尾聲,卻不知能否“動您以情”……
“嬌嬌,若是以為僅憑言辭變幻,便能達成諸般目的,本殿以為,蔚為艱難。”宗政霖不愧城府極深,心志堅定之人,非一般言語所能動搖。
慕夕瑤搖首,秀美略微蹙起。
“殿下錯矣。妾說這個故事,並非討巧之故。”但凡言辭出口,又哪裡是幾個字這樣簡單。帶出的東西,實在太多……
“妾欲說與殿下知曉的,依舊‘誠信’二字。先生字帖如此,這回的故事,亦然如此。”
“遣句用詞,浮於表象。態度為何,方是內心對映。再深入,才是此態度身後最真實的人心。”
宗政霖 她髮絲的手掌慢慢放緩,一雙鳳目凝視眼前之人,內裡神采斂然。
原是如此,此時方知,之前所有鋪陳,只為她剖心之語。
嬌嬌,本殿等今日,實是久矣。
慕夕瑤伸手撫上他側臉,眸色清潤,異常專注。
“殿下,殿下每回喚妾‘嬌嬌’,妾心裡都覺 。似吃了蜜糖,小小有著歡喜。”
宗政霖目中光華熠熠,眼底柔色傾瀉欲出。得她一句呢喃軟語,竟至胸口滿滿有墜感。
原也不是沒有心肝……如此,便是為她操累再多,也覺甘願。
“妾也曾激憤時直呼殿下名諱。那時候,殿下可曾見得妾之另外一面?”
宗政霖眼角便露了笑意。“十足潑辣。”
用潑辣形容世家貴女,本該是取笑羞辱,到了六殿下口中,卻顯然愛她嬌俏,寵溺非常。
“如此,妾之神情話語,皆是緣於本心。即便與殿下慪氣,那憤憤也是實在。”慕夕瑤摟著他脖子,將下巴輕輕擱在宗政霖頸窩。
“妾有不欲與殿下知曉之事,多是絕口不提。殿下亦從未勉強。”
“今日在殿下面前花樣百出,也不過因了妾有無法直言之事,亦萬不想隱瞞。妾怕一時小聰明瞞了您去,日後哪怕一個眼神,一句呼喊都烙了印記。”
“殿下實乃世間聰明人。妾自知瞞不過您。便是為了那句‘不誠則離’,妾心中也存了避忌。”
“殿下,如此您可能體諒?嬌嬌可還是您心裡呵護眷顧之人?”
慕夕瑤語音輕軟,似帶了無奈,卻堅定異常。
一時間書房靜謐非常,昏黃燈光下兩人安靜擁在太師椅上,許久不發一言。直至燭臺火光變暗,宗政霖淡淡出聲,叫了墨蘭進屋挑了燈芯。
直到丫鬟退出門去,掩了門扉,宗政霖才俯首凝視懷中安靜蜷縮的女人。
小小軟軟一團,容色 秀麗。粉 的小人,心智卻強得鮮少人及。
有她今日一番話在,若是應了,諸多疑問盡付湮塵,再不得解。
宗政霖埋頭擒了她 ,不像平日輕添 ,竟帶了力氣,撕咬著見了血絲。
嚐到嘴裡血腥氣漸重,慕夕瑤皺皺眉頭,眸子裡漸漸起了怒火。
奶奶的宗政霖,好好說話若是不答應,你搖個頭,妾再想法子去!本想著以柔克剛,難道她“柔”的不夠,弄巧成拙,把“剛”給惹毛了?
慕妖女正要露了原形,便被宗政霖狠狠扣了後腦,壓在懷裡險些沒撞歪了鼻子。
“嬌嬌果然聰慧。今日堵了本殿所有盤問,竟還厚著臉皮討要寵愛。”宗政霖鳳目火光 ,只恨拿這個狡詐奸猾的無計可施。
“說!瞞了本殿何事,以至你大費周章拽文弄墨!”越說越恨,順勢咬了她耳朵,含在嘴裡恨不能吞吃下腹。就不是個省心的東西!
還說她今日臻靜舒雅,難得露了底蘊。該死的小騙子,盡是裝模作樣。
被人揭穿老底,慕夕瑤反而笑顏綻放,呵呵膩進宗政霖,輕笑聲不絕。
大boss雖氣,但到底吭了聲兒。若真要轉身離去,那才是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