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伸手,但最終胡進還是將水壺和乾孃放入馬車之內,她拉下簾子,再也不看車外的景象。
馬車,又漸漸開始駛離了黃泥路。
這一座馬車雖然並不寬大,但似乎考慮到北國的嚴寒,馬車內鋪著厚實的猩紅色毛毯,一側堆放著柔軟的羊毛製成的錦被,她手腳之處的涼意再度侵襲入體內,她只能將錦被蓋上整個身子。
北國一到天黑,寒風呼嘯而過,寒意更甚,馬車很難抵禦寒意,若不是因為這些準備,她一定無法在車內堅持撐著幾個時辰。
但聽胡進的語氣,他不願多事,只想儘早回去覆命,別說如今風大嚴酷,若不是天上下刀子,他們是絕不會擅自做主停下逗留的。
即便如此,寒冷隨著時間漸晚,還是無孔不入,長久的顛簸,即便是最終行駛在開闊平坦的官道上,她還是無法不覺得疲憊。
哪怕如此,她也不曾短暫閉上雙眼,不曾讓自己在馬車之內陷入混沌夢境,雙手交握藏在錦被之下,直視前方,她的眼底一片冷漠的光耀。
約莫到了二更天,大隊人馬才到達驛站,胡進為她找了一個最好的房間,將飯菜熱水親自送到她的屋中,這般的小事,也絕不假手於人。
推開那扇窗,她望向外面漆黑夜色,寒風撲面而來,吹亂她垂在腰際的長髮,她的心中,似乎也空蕩蕩的,無力填補完整。
馬車之外的風景,漸漸有了不同,直到第四日清晨,馬車已經朝著京城的城門駛去,穆瑾寧掀開一側的簾子,已經能夠看到高大的城門上站立的侍衛,她眼波一閃,再度垂下手。
走到一半,半路停下來,只因天上下了一場小雨。
他們將隨行帶著的巨大幕布,穩穩當當覆蓋在馬車之上,免得她被冬雨淋溼,而外面的一百多人,卻都是冒雨騎馬,甚至連蓑衣蓑帽都不穿戴,這一場雨雖然下的並不大,但雨水帶著冬天的涼意滲透到衣裳之下,傾入肌膚之內,一定也很不好過。
穆瑾寧不知自己該懷抱何等的情緒來到大聖王朝,她最任性而活的少女時代,便是在這兒長大,在本不該她知道這個世界如此殘忍的豆蔻年華,也是在這裡灑下血淚,但如今,兜兜轉轉,四五年的時光,讓她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當初重回大聖王朝,她有懼怕,也有希冀,但如今,她沒有任何懼怕,同樣也失去所有希冀。
因為有這些侍衛護航,來到京城城門前,甚至不曾浪費任何時間盤查來人是否可疑,胡進便在前頭領著馬車馬不停蹄前往皇宮。
雨水打在車上的灰色幕布之上,她正襟危坐,自己身處的馬車內不曾滴到一滴雨水,她揣摩著因為下雨的關係,兩側的路旁一定鮮少有人經過,才會聽來如此安謐死寂,只剩下下雨的聲響,一滴滴,就像是落在她的腳邊,落在她的眼前,落在她的心裡。
馬車到了宮門,外面似乎傳來些許動靜,但在下一瞬,就恢復了平靜。
馬車的速度,漸漸放慢,穆瑾寧只覺得頭頂上的那一張巨大的灰色幕布不只是將馬車保護的不留餘地,甚至更像是綁縛了她的手腳,困住了她整個人。
雨,還在下。
隱隱約約,她好似聽到了誰的腳步聲,踩在溼漉漉的青石地面之上,越靠越近,越走越近。
她呼吸一窒,還不等她有任何反應,那人的腳步聲消失不見,簾子驀地被大力掀開。
一隻手掌,探入簾子之內,是男人的手,大而有力,雨水打在他的手腕上,順著而下。
她面無表情,默默將手搭上那一隻手掌,腦海之中,卻只剩下一片無力的空白。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掌,甚至力道幾乎捏的她指節發紅,微微地疼,她不知是否他就是要用這樣的疼痛,讓她從回憶,回到現實。
讓她,即便再不情願,再不甘心,還是要好好看著他,看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看著這一個——最終還是站在她身前的男人。
她的雙足踩踏在雨路上,她無言揚起脖頸,抬起眼眸,一個男人的身影,宛若用刀一筆筆刻在她的眼底,她彷彿要流出血淚來。
秦昊堯身著一襲深紫色華服,腰際束著銀色腰帶,脖頸上圍著一圈黑色貂皮圍脖,金冠束髮,一身貴氣,英挺逼人,尊貴無疑。身材挺拔俊長,但兩個月不見,他似乎消瘦了一些,俊美無儔的面孔輪廓宛若雕刻般完美,卻又無處不透露他的漠然和氣勢。太監為他撐著傘而來,但他一聽到城門的侍衛頭子來皇宮稟告他們入了城門,便當下放下手頭的大事,疾步而來,甚至兩番撐傘的太監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