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是在洞房花燭……
想到這裡,我心下鈍痛……
轉身回房,驀地看見湖邊的涼亭內,一個紅色的身影,背湖而坐,蕭瑟而深沉。
只一眼,我便認出了他——梁竺彥。
我稍稍走近一些,他正拿著一壺酒,自飲自酌,動作依舊溫雅如斯,一抬手一勾指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許是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倒酒的手明顯一頓,旋即輕輕放下酒壺,躬身站起,緩緩回頭。
我站在涼亭腳下的第一級臺階上,靜靜地望著他。
他的眉目剛毅,眼神卻溫柔;他的輪廓深邃,個性卻平和;他的嘴唇甚薄,聲音卻悅耳。
此刻,他的頭髮全部束起,昭示著他已為人夫,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可惜……我卻不是那個他為之束髮的女子……
之前的哀怨、難受、困惑、憤恨……在此時,看見他的一瞬間離我而去。
我忽然間便豁達了,既然不是我的,既然事實已經註定,那麼,我只有接受它。
我兩佇立良久,終於,他衝我淺淺一笑,伸出兩手,道,“菁兒,過來。”
我一時啞然,時光似乎倒流,回到從前我們每次見面之時,他總會微笑著伸手道“菁兒過來”,而我則歡呼著衝他飛奔而去。
可是……時間無法倒回,就像他的婚姻不可能作罷。
我仍然站在第一節臺階上,朝著他微微欠身行禮,“存菁給梁世子請安,恭喜世子喜結良緣。”
他的身子明顯一頓,收回雙手,似是隱忍似是惆悵,最後嘆息著說,“菁兒,你這是存心讓我難過麼?”
我不語,只是站在臺階之下,靜靜地望著他。
“菁兒……”他緩步走下臺階,站定在我身側,囁嚅,“我知道你怨我……但我卻是迫不得已的……”
我一頓,心中不禁更加豁達,突地有些想笑。他這話讓我想起了爹爹曾經抓過的幾個南封國奸細,他們被斬首於街市之時,莫不是也這般高呼,我是迫不得已的。
大約是見我未有什麼反應,他的語氣有些著急,“菁兒,你興許不知道,我祖父被皇上請去了京都,名為做客,實為軟禁。我……”
我不願再聽他說這些,連忙止住他的話語,抬頭道,“彥哥哥,不要說了。你放心吧,不論怎樣,你我兩家都是世交。從此往後,你還是我的世兄。”
我微微沉吟,怕他疑慮,又補充道:“之前的種種便當做沒有發生過好了,我理解你,也不怪你。”
話未說完,已然落入一個帶著青葉香氣的懷抱,味道清爽好聞的我想落淚。
“菁兒……你明知我無法做到……”說著他將我箍得越發緊實,聲音也帶上了顫抖,“若是要我放棄你,我會生不如死……”
我心中一慟,然而一切都已經晚了。
“菁兒,我娶她只是權宜之計。她是餘相的女兒,娶她是為了安皇上的心,好換回我的祖父。”他撥出的氣息噴在我的左耳上,一時讓我覺得灼人,連忙用足力氣推開了他。
我冷冷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讓我覺得陌生的男子,他的眼睛通紅,我一眼望過去看不見任何東西。直到現在我才發覺,也許我一點都不瞭解他,“彥哥哥,你有把握因此換回梁王爺麼?”
梁竺彥稍稍一愣,輕輕搖了搖頭。
我淡淡笑道,“彥哥哥,要安皇上的心,不是僅此一條,不需多,半年之前皇上借兵之時,你若是肯借兵兩萬,梁王爺怕是早就回來了。雖然我們無緣了,但是妹妹還是想提醒你,削兵才是皇上的根本目的。”
梁竺彥似是陷入了彷徨之中,口中反覆:“怎麼可以。梁軍是我新川的保命符,是祖父一生的心血。”
我又是一嘆,轉而問道,“彥哥哥,那麼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安排我?”
梁竺彥聞言眼中升起了陣陣希翼,“菁兒你且先行回南陵府,我不日便將上門求親。”
我面上一笑,只覺得心中的夢一下子碎了,“那麼彥哥哥與你的娘子都說些什麼?說你心中有一女子,失去她你會生不如死麼?所以她剛剛過門,你便要納妾?”
“菁兒……”
“還是說,對不起,現在我的祖父回來無望,我們便當做沒有成親這回事,請餘小姐自行回相府吧?”
“菁兒……”
“梁世子,你做不到。你娶了她便是娶了她,你不會休棄她、刻薄她,你只能負了我、忘了我。我理解你的立場,但是我無法委屈自己與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