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體諒體諒母親,她是擔心你。你都十歲了,多少也學個正常的女兒家樣子出來。”
宋元笑嘻嘻地望著宋陵,眨了眨眼睛。宋陵“嗤”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一頭青絲,道:“就知道跟我撒嬌!”
“你最疼元兒嘛。”宋元又往宋陵懷裡蹭了蹭,乖得跟一隻貓兒似的。“哥哥,過幾日我就十歲了,你帶我出去走走吧,爹爹總說外面不安全,不讓我出去,我從小到大還沒離開過這宅子呢,我想出去嘛……”
“就知道你不懷好意。”宋陵喟嘆,“倒也不是我不帶你,過幾日我替你向爹爹說說——也是,你都十歲了,該去見見外面的世界了。”
宋元心知宋維一向器重宋陵,只要是宋陵發話,十有**能成,這便賣乖討巧地衝他做了個揖,帶著明媚的笑顏說:“元兒先在這兒謝過哥哥了!若事兒成了,改日元兒一定親自給哥哥做一頓鮮香的紅燒魚!”宋陵半是無奈半是寵溺:“別把話說得太早,屆時十有**是我來做,你來吃。”
宋元“嘿嘿”一笑,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許下諾時尚在寒冬臘月,真正出行卻是陽春三月了。宋元歡喜得又蹦又跳,一雙胳膊死死地攀著宋陵的脖子,左一句“哥哥真好”,右一句“哥哥最疼元兒了”。宋陵待她,耐心多得耗不完似的,左應句“現在才知道呀”,右應句“哥哥也最喜歡元兒”。
林夫人卻一反常態憂心忡忡的,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甚至掏出了絹帕來拭眼淚。宋陵只得握住她一雙顫抖的手,勸慰道:“母親不要擔心,有我在,元兒不會出什麼事的。”
“陵兒呀……”林夫人喚了一遍,又喚一遍,“陵兒呀……”
“誒,母親,您說吧。”
林夫人接著道:“元兒是匹野馬,降不住就得打呀……”宋元聽得渾身冷不丁一顫,“啊”了一聲,憤憤不平地喝道:“母親!我真是你親生的麼?!”
倒是宋陵暖暖一笑,對林夫人恭敬地應著:“母親無須擔心,元兒只是性子潑皮些,我的話,她還是肯聽的。”聽罷,宋元不由心生鄙夷,宋陵素以謙謙如玉聞名遐邇,依她之見,他只是臉皮比她厚,敢昧著良心說假話罷了。
比如,她宋元何時聽過他宋陵的話?
饒是不平,宋元仍一聲兒沒吭,她還想出去呢!
好容易勸住了林夫人,宋陵才帶著宋元和若干便衣侍衛上了路。眼見著關了自己十年的豪宅正離自己越來越遠,宋元便興奮得上躥下跳,嘴裡不住地哼著歌兒:
“小金雀,小金雀,
金絲籠裡盡枯夜,
小金雀,小金雀,
莫待秋日百花謝,
錯過繁花節。
小金雀,小金雀,
雲捲雲舒皎潔月,
小金雀,小金雀,
似錦繁花香生曳,
何甚自在邪?”
宋陵靠著車輦閉目聽了一會兒,含笑問:“誰教你的?”宋元“咦”了一聲,一雙晶亮的瞳眸滴溜溜一轉,湊到宋陵身旁,直往他身上蹭。宋陵將她抱到自個兒腿上坐著,宋元才神秘兮兮地“噓”了一聲,壓著聲音告訴他:“哥哥你要替我保密,是指教姑姑林姑姑教我的,她不讓我告訴旁的人。”
宋陵促狹地瞧著她:“那你怎麼告訴我了呢?”
宋元又順勢偎到宋陵懷裡去,咕噥地說:“你不是旁的人嘛,你是哥哥。”
“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宋陵將宋元抱在懷裡,哄著她,“睡會兒,一會兒到了,哥哥叫你。”
一開始宋元還不肯,哼哼唧唧地扭著身子鬧騰,可沒過一會兒,懷中的小女孩倒是真的睡著了。宋陵臉上笑意慢慢褪盡,沉默地望著自己的小妹妹,一時滋味難辨,只覺得半是辛酸半是悔恨。
宋元十年來頭一次出吳國府,其勢若脫籠之鵠,脫韁之馬,一路上沒少讓人費心。好在有宋陵跟著,他雖只二八年華,但行事沉穩妥當,倒也把宋元收得服帖。這日正逢上了民間的慶收日,街道上車水馬龍,堵得水洩不通,宋元人小,隨意一鑽就溜進了人群裡,四處亂竄。宋陵卻反常地沒有跟著,不時便尋不見宋元的蹤影了。
一群人急得團團轉,宋陵安撫道:“元兒知道回來的。”
日頭愈斜,已過了晚膳時分,街上的人群漸漸散去,烏鴉揹著餘暉歸林,商販也一家家關了店鋪,農民挑著空擔子在回家的田埂上,聲音渾厚地唱著民歌。一群侍衛們個個等得心焦,恨不得能把那條路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