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相和、舉案齊眉之象。他們這些人看著高高在上、錦衣玉食,實則與那歌舞坊的戲子並無兩樣。不同的不過是,戲子在歌舞坊唱喏,他們在天下政壇說戲;聽戲子唱的不過三兩百人,聽他們唱的卻是天下蒼生。
一行人迤邐信步,那重重門闕洞開,禮樂齊鳴,宋元一顆心怦怦地跳著,彷彿已經能看見長身玉立的哥哥、笑容慈愛的母親、溫柔清婉的……茗香。
馬格遠遠兒地瞧見了那襲嫋嫋倩影,立刻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提起嗓子通報:“宋元郡主夫婦回門——”
宋陵於前殿側殿世寧殿佇立,緩緩跨過門檻,神色複雜地凝睇著遠方的妹妹。聽聞她在落梅院讓關若飛那莽夫數落了一頓,宋陵心痛如刀割。那是他從小至親至愛的妹妹,他與父王尚不捨得嚴加責備,卻讓他人如此數落……她步步生蓮,笑容依然,宋陵卻緊緊蹙眉。他能從她的臉上讀出來,她難過。
她身旁的男子一身紫衣,袖口的金絲蟠龍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刺得他眼睛疼痛——文旻在示威。宋陵堅毅的唇角漸漸下沉,眼裡也如冰凍一般。他將元兒交到他的手上,卻並不代表他可以肆意傷害她!
心腸百轉間,一行人已行至殿前。宋元姍姍行禮,低眉處,溫婉而動人。
“妹妹回來了,哥哥,你可好?”
並非禮制所規定的禮語,宋陵卻終於心頭一暖,伸出一隻手來:“哥哥帶你進去。”
文旻默默將宋元交付宋陵,只覺得宋陵目光凌厲如刀光劍影,想必也早已知道雪松居之事,心下只得苦笑。一抬頭,卻見兄妹二人已親近地交握雙手,宋元那素來堅挺的脊背忽地有了一線柔軟嫵媚。
他想,原來她也有可以完全交付信任的人。
兄妹倆慢慢進了世寧殿內,兩人皆是風華出眾的少年少女,年輕的臉龐上自有一種奪人眼目的魅力。少年身姿凜然,面冷如霜,似挺拔蒼勁的秋松;少女身姿楚楚,冰雪姿容,如空谷獨放的幽蘭。
林夫人瞧著這一雙兒女,一顆飽經滄桑的心亦被深深感動,嘴唇翕動,半晌,卻只喃喃嘆了一聲:“元兒,娘好想你!”
“母親!”宋元掙脫宋陵,撲入林夫人懷中。茗香與宋陵、文旻並立一旁,或欣慰、或疼惜、或無奈地微笑。
在世寧殿待了些許時候,林夫人道女兒初嫁,想與宋元去鸞鳳閣說些私房話,宋陵自是欣然應允。林夫人想了想又道:“茗兒也一起來吧,你們姊妹也好久沒好好兒說說話了。”茗香受寵若驚,霎時一副姌嫋身子骨微微顫抖起來:“這……”抬眉乞求地望著宋陵。
“若是母親的意思,就讓茗香妹妹一道去吧!”
茗香不敢置信,投向宋陵的目光漸漸變為憤怒、質問,宋陵卻視若不見。林夫人玉手半掩面,吟吟笑道:“你們男人就在這兒談家國大事,我們女人就該去小閨房裡說些悄悄話。”一面領了宋元出去,一面喚著:“茗兒,快跟上來,別礙著你三哥哥了。”
茗香心中亦驚亦怒,一併壓了下去,再不敢耽擱,提起裙裾跟上。
鸞鳳閣如舊。只因宋陵如今也沒個正品夫人,鸞鳳閣一直還是林夫人住著。林夫人將宋元茗香二人引至閣中深處,廊廡幾轉,竟是轉到了一間小祠堂前!宋元訝然,兒時她同母親住在鸞鳳閣,對鸞鳳閣內也算是熟悉,卻不記得有這樣一間小祠堂,幽深、冥暗。
林夫人神色清肅,緩緩推開沉重的雕花木門,小祠堂裡的鎏金塹蓮花九層燭臺,燈火搖曳,給祠堂布上一種恐怖而惶悚的氣氛。那幽幽的桌案前擺著靈位,宋元與茗香暗暗交換一個眼神,摒息上前。本已有了壯士斷腕的決心,待漸漸看清,宋元卻還是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第 030 章 初嫁了(5)
“元兒!”茗香慌忙上前扶她,卻見素來沉靜的宋元淚如泉湧。
“為什麼……母親,為什麼!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茗香忽覺事情蹊蹺,抬頭一看,卻見那黑墨玉上金燦燦的字:先君夫人徐若卿之靈。
徐若卿,即宋陵與宋隱的生母,宋維的第一任妻子。只是明明對徐夫人恨之入骨的林夫人會在此設祠堂祭奠徐夫人?!
林夫人深深凝視著面色蒼白的宋元,嘆了一聲,這才娓娓道來:“承泰元年,你用自己的命下了一場豪賭,去為陵兒爭奪王位。你賭贏了,也為我們母女換來了安好的生活。陵兒待你一向如親妹妹一般,不但推心置腹,並且疼愛有加,連帶著對我也是恭敬孝順……可是元兒,那只是你看到的。這間祠堂,就是你哥哥逼我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