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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樓感覺自己昏睡了許久,她甚至可以感覺到陽光照到自己身上的暖意,還能感覺到一雙巴掌摩挲著她的臉頰,溫柔如同羽毛一般。
等她睜眼,聽到的是外頭熱鬧的集市聲,不遠處的大街上很是熱鬧,而自己屋裡像是冷情極了,把外頭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
“韓嬤嬤?”鏡樓啞著嗓子叫了兩聲,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頓時慌亂起來,她的言哥兒,她的兒子怎麼不見了!
“韓嬤嬤!”鏡樓驚慌失措地喊著,下床沒顧穿鞋赤著腳就跑了出來,被一堵肉牆擋住了,鏡樓抬頭,看見月衡澋隱忍著悲傷的表情。
“六哥,言哥兒呢?”鏡樓著急地拉著他喊,“他不見了我會哭的,他人呢,在哪裡!”她能預見發生了什麼,語氣變得越來越尖銳。
月衡澋沒有說話,只是嘆了一聲,將她緊緊抱進懷裡,“不要太傷心免得傷了身子,孩子走了也會不安心的。”
腦子裡轟地一下,鏡樓完全無法思考,只覺得不可能,前兩日她明明用神力控制住了言哥兒的病情,他怎麼會沒了?不可能的!鏡樓搖著頭,“不會的……”言哥兒這時候一定在什麼地方哭,這孩子很喜歡刁著她,一個不順心就會哭鬧。
“我要去找他,他不會有事的!”鏡樓掙扎了想要逃出他的禁錮,哭喊著,“他是我的兒子,為什麼不讓我找他!”
月衡澋抱緊她,“他也是我的兒子,你讓他安心去吧。”
“不會的!”鏡樓崩潰地大喊,“你騙我!”
那個可愛的孩子,生得像極了她,卻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靈動可愛,他還沒學會笑,睡覺時一抿嘴可以看見兩個淺淺的梨渦……
門外也響起了低泣聲,月衡澋手一點,鏡樓又軟軟地倒了下去。
“去準備行囊,我帶人去北沁。”
門外的阿勇低聲應了。
大街上開始放起了鞭炮,還有孩子的叫喊聲清晰地傳到院子裡來,極為諷刺。鏡樓再次醒來,是在晚上,依稀看見床頭站著韓嬤嬤,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
“太太,起身喝口水吧。”再怎麼鐵打的人也受不住這樣的昏睡啊。
鏡樓沒動,她看著帳頂,久久不能回神。
她知道,那個孩子沒了……
翻個身背對著床外,鏡樓抱緊被子嗚咽地哭著,她的兒子離開了。韓嬤嬤長嘆一聲,眼中滿是疼惜。
“太太聽嬤嬤一句,孩子還會有的,您跟著王爺去北沁好好過日子,還愁不來孩子嗎?”
鏡樓只管哭著,沒有搭話,韓嬤嬤起身,朝著坐在榻上的月衡澋一行禮,無聲無息地退下了。等到哭盡了,鏡樓才感覺自己頭昏眼花,一雙大掌拂過她的額,暖暖的,不知為何,她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看見了她的兒子,古靈精怪的,調皮地在草地上跑來跑去,還摘了朵花給她,這個孩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他讓她有了安定,有了歸屬,在最孤獨的時候有了念想。可他還沒有走路,也沒有開口叫她娘,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上。
“……言哥兒”她想叫住那個玩耍的孩子。
可那孩子一抬頭,不是言哥兒的樣子,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同,卻又十分相似。
“娘!”
那孩子叫她。
不對!鏡樓後退幾步,她的兒子是言哥兒,言哥兒生得不是這個樣。
鏡樓猛地驚醒,不知所措地動了兩下。
“你醒了?”旁邊響起男子的聲音來,正是月衡澋。
“我怎麼?”鏡樓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連月衡澋的樣子都看不見,可是她有感覺,她身下在不停地晃動,顯然是在馬車上。
月衡澋後退了一些,說道:“我們在去北沁的路上。”
“什麼?”鏡樓下意識地不敢相信,曾經多少次幻想自己能跟著他回北沁去,可此時真的能去北沁了,她卻抗拒起來,她想念那個院子,北沁的王府太冰冷。
“你放心,”月衡澋取來一條帕子擦拭了一下手掌,又伸手試了試她額上的溫度。“你進府之後就是瑾姨娘,身份上不會有任何差池。”
瑾……姨娘,鏡樓沉了沉,道:“我還是送我回去罷。”她的兒子才死沒多久,她不願意離開旗州,夭折的孩子連墳墓都沒有,她只想儘可能地多陪著他。
月衡澋嘆一口氣,說:“已經快到了,你在府裡的院子是個僻靜地方,等到你想開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