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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給麗小主請安,”蔣秀忽然沉身行禮。
我轉頭一看,卻見麗才人扶著一個小宮女兒,正施施然然的過來,至那日皇后將她由貴人降為才人後,我極少見到她,此時她著了一身嫩鵝黃的衣裳,繫著條嫩青色的絲絛,穿行在繁花綠草裡,倒徒添幾分楚楚可憐。
她見我在此,慌忙沉身行禮,“給嫻主子請安。”
我見她神情恭謹小心,倒有點可憐她,命蔣秀扶了,寒暄道,“妹妹也有雅興,來賞荷嗎?”
她訕訕笑道,“嬪妾哪裡有嫻主子的雅興,不過乘著清晨涼爽,出來透透氣兒罷了。”
“你別嬪妾嬪妾的,自家的姐妹,何必這樣生分,叫我姐姐就好了。”將那株清荷交給蔣秀,我起身欲走。
麗才人依舊訕笑著,沒有告別的意思,“主子終究是主子,哪裡能上下高低的不分呢。”
我心裡有事悶著,也懶得跟她再說什麼,只點點頭,扶了蔣秀的手,只管往前走,她卻跟了上來,叫道,“主子……”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只得停住腳,問她,“妹妹還有事兒麼?”
她一臉落寞無奈的樣子,“嬪妾自那日口上輕狂,險些釀了大禍以來,一直也不敢往主子屋子裡去,但是,這靜延宮裡,主子,瑛答應,還有嬪妾,攏共三個人住著,這長日漫漫的……”
我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當下,不待她說完,我含了笑介面道,“妹妹有空,常來我的淺梨殿坐坐,一個地方住著,本該多走動的。”
她聞言大喜,“那,嬪妾他日,就多打擾了。”
別過麗才人,一路走著回來,身上已微微的起了汗,就去那塌上歪著,正合著眼兒,外面楊阿亮進來回稟,內務府送了皇上的賞賜過來。
卻有倆件是賜給瑛答應的,我這才高興起來,忙叫人請了她來。
瑛答應如在夢中,一連聲的拉著我問,“這,這真的是皇上賜給我的麼,姐姐,你說,這是真的麼?”
我笑著點頭,她愣了一會,不由滴下淚來,“皇上……皇上已經很久……沒有想起我了……”
我心裡也跟著酸起來,忙安慰她,“這不是想起來了嗎?妹妹該高興啊。”
她忽的跪下,“這是姐姐提攜的我,妹妹該怎麼謝姐姐才好?”
我忙拉了她起來,“都是自家的姐妹,快莫說這樣的話。”
她定定的看著我,眼神堅定,“妹妹定不忘了姐姐的這份恩!”
我扶著她坐下,在給她的賞賜裡,拿起一枝金步搖,替她插在髮鬢上,卻看見對面蔣秀,正眼神複雜的看著我。
她滿臉皆是無奈,我對著她微微一笑,就扭那臉來,只拉著瑛答應的手,諉諉喃喃的說著家常話兒。
風波起(一)
自那日以後,英宏每次來時,我都想辦法儘量帶著瑛答應,瑛答應每每小心翼翼的服侍著,嬌怯生生中又自帶了一番楚楚動人,很得英宏的心,因此,一個月裡,英宏倒也翻了她一,兩次牌子。
麗才人至那日以後,也是每天來的殷勤,對瑛答應,也一改往日的冷淡,親熱好多,良昭儀,端嬪等,竟也放下了身段兒,常來坐坐,小青背地裡撇著嘴兒說,哼,不過是因著皇上常來看我家小姐罷了,巴望著也能像瑛小主那樣,遇著皇上幾次,好讓皇上翻她們的牌子。
這話雖然刻薄了些,我也並不怪她,只是一笑了之,蔣秀知道我的心思,無奈之餘,也只得由著我去。
因著我並不妒忌,每每還想著法兒婉轉的告訴她們皇上的喜好,更會在皇上來時替她們巧妙的穿針引線,這一切,是宮裡那些嬪妃們萬萬沒有想到的。
一時間,我的人緣頗好,淺梨殿門庭若市,車水馬龍起來,我雖愛清淨,此時,倒也不以為忤。
不久,太后也聽說了,給太后請早安時,太后拉了我的手,呵呵笑著,“哀家到底沒看錯,沈氏果然賢良淑德。”
她對著眾嬪妃道,“女人七出第一條,就是個妒字,身為皇上的妃子,就得把這個妒字拋得遠遠兒的,你們當學沈氏!”
我臉上笑著謙虛謝恩,心裡卻是悲涼的,不妒忌,是因為不在意呵,若是有了心,試問天下女子,有哪一個能如此的大方,將自己的夫君,推到別的女子身邊去,曾幾何時,我沈凝霜竟然,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
只是,英宏卻有點不耐煩起來,他皺了眉道,“凝霜,朕記得,你是最愛清淨的,怎的如今,你這裡竟如此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