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也想得了三孃的一句“五妹妹真是心靈手巧”的誇讚。
不想坐在孫氏塌下的圓凳上的六娘卻突然不耐煩地道:“只不過是一個破蛛網,你像是個碎嘴的婆子似得嘮叨了一個早晨了,煩人不煩人”
五娘撇了撇嘴正想反駁,話到嘴邊轉了轉眼珠子,卻是捂嘴笑道:“我說六妹妹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味兒呢往年每到這一天,扯著嗓子到處顯擺的那個可不就是六妹妹你麼?去年的時候我生了病,沒有到祖母房裡來請安,你生怕我不知道似得還特意差了個小丫鬟捧著果盤到我院子裡讓我看。今年卻是怪了,早上從一進屋子開始你就悶悶不樂的,也不見人就提你那瓜果盤子了。”
說到這裡,五娘不懷好意地覷著六娘道:“不會是今年你的瓜果盤裡連一根蛛絲兒都沒有瞧見吧?”
六娘臉上一紅,卻是逞強道:“怎麼可能我的瓜果盤子裡的蛛網結的定是比你的要好”
見五娘似是不相信地斜睨著她,六娘大聲道:“你若是不信,我們等會兒就比比看瓜果盤上沒有結出蛛網的不是我,是,是四姐。四姐你說是不是。”
六娘眼帶威脅地看向四娘。
四娘看了六娘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卻仍是咬了咬唇低頭道:“六妹妹說的對,是我的瓜果盤子上沒有結出網來。”
六娘鬆了一口氣,示威般地看向五娘,五娘翻了個白眼,轉過頭不理她。
六娘看著身邊的四娘正一臉委屈地低頭不語,想起自己剛剛為了跟六娘掙一口氣,將自己那沒有蛛網的瓜果盤子推給了她,心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便開口為四娘辯解道:“其實,也不能怪四姐姐的瓜果盤子裡沒有結出網來,是昨日夜裡一個婆子起夜的時候推到了桌上的果盤,裡頭的喜蛛跑掉了。若是那隻喜蛛沒有跑掉的話,四姐姐的瓜果盤子裡定是也能結出蛛網來的。”
“好端端的那婆子去打翻她的盤子作甚?”五娘明顯不信。
不想六娘聽了這話突然氣烘烘道:“誰知道她怎麼突然就魔魘了今早我讓丫頭找她來質問,她卻編出個鬼故事想來嚇我看我等下不稟了母親攆了她出府去”
“我說今日一大清早的院子裡怎麼就那麼鬧騰呢,原來是你這個惹禍精因著一隻蜘蛛在教訓婆子。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王玬搖頭晃腦道。
六娘一向與自己胞兄不合,聞言心中氣極,卻礙於孫氏在場不能發作,只能狠狠地剮了王玬一眼。
五娘卻被六孃的話提起了興致:“六妹妹,那婆子編了個什麼鬼故事呀?”
六娘想起那婆子的話,打了個寒顫。她本是有些害怕,可是怕五娘不相信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她說她天快亮的時候起來起夜,,突然聽到西園後邊的百靈擱那邊有女子的哭喊聲,那女子哭著哭著又學起了鳥兒叫,一邊叫著一邊還喊著什麼‘雨來了,雨來了’的。她聽著嚇得……”
“哐當——”一聲,孫氏推手將放在小几上的茶盤揮到了地上,厲聲呵斥道:“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
六娘嚇得笑臉一白,愣愣地看向孫氏,隨即“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旁的四娘見狀忙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朝她使了個眼色,六娘順著四孃的目光看到了孫氏的臉色,又拼命將哭聲吞進了肚子裡,只是控制不住地不斷打著嗝。
屋子裡其他人都臉色各異。
甘松悄悄下去蹲著身子無聲地收拾地上的狼藉,常嬤嬤與甘草快速地對視一眼,兩人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懼。
白氏也是驚訝非常,悄悄看了孫氏一眼,隨即低了頭眼觀鼻鼻觀心似是入了定一般。
三娘這些孫兒孫女輩的,不管是不是平日裡得寵的,雖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三娘將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暗自沉吟。
百靈閣是西院當中的一座廢院,據說已經十幾年不曾有人住過了。三娘在剛來這裡不久的時候,有一次去西院找元孃的時候抄近路路過那座院子,因為好奇便多看了兩眼。只見那兩扇紅漆木門上的鐵鎖生了厚厚一層鐵鏽,門上還有一些暗褐色的汙漬,有些地方還能見到幾張褪了色的黃色符紙。雖然看不見院子裡的情景,但是看著從門縫裡鑽出來了那一簇簇茂盛的長草,裡頭的荒蕪就可見一斑。
三娘當時曾經問過白英那院子的事情,白英當時只說那院子裡以前是老太爺的一位姓董的姨娘住的地方,別的卻不肯多說了,三娘便也沒有再問。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