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磕了三個頭,口中道:“奴婢謝小姐救命之恩。”
三娘叫白英扶了她起來,她起了身也不多話,只站到了白英身後,跟著白英出了正房。三娘也打發白果她們出去,趙嬤嬤見三娘額頭上有了一層薄汗便去打水,要幫三娘擦擦臉。
三娘不喜歡房裡總是候著一群丫鬟婆子,所以平日裡除了留下一兩人當值,其餘的丫頭婆子都打發了出去,丫頭婆子們自然也樂意不在主子跟前。這會兒人都被打發了出去,房間裡便只剩下了三娘一人。
三娘走進了書房,靠坐在了榻上閉目養神,耳中是院子裡不知道那棵樹上的蟬的鳴叫聲。過了一會子,有人打簾子進了屋,三娘也沒有睜開眼。又過了一會兒,三娘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緩緩掙開了雙眼,卻瞧見趙嬤嬤站在簾子旁,背向著這邊,像是拿著袖子在擦眼淚。
“嬤嬤?”
趙嬤嬤一頓,又提著袖子擦了擦,半響才轉過身來,那眼睛卻是紅腫了的。三娘看著眼前這個老人心裡突然也有些難過,她站起身走到趙嬤嬤身前,拉著她坐到了榻上,抱住了她半隻胳膊。
“小小姐,奴婢什麼時候走?”趙嬤嬤說完這句後突然泣不成聲。
三娘眼睛也紅了,她伸手拍了拍趙嬤嬤的背,柔聲道:“嬤嬤自然是要一直跟著三孃的,三娘年紀小什麼也不懂,怎麼離得開嬤嬤?”
“小小姐,奴婢聽白果說了,李嬤嬤她……”趙嬤嬤說不出話來。
三娘輕撫著趙嬤嬤的背道:“李嬤嬤她再如何也只是個嬤嬤,我又何懼?”
趙嬤嬤摟著三娘哭了一會兒,慢慢收了聲,擦乾了眼淚。
“小小姐,老奴捨不得你和少爺,這院子裡的人……叫奴婢怎麼放心的下喲。只是,李嬤嬤她雖只是個嬤嬤,這些年來卻很得老夫人信任,這內院裡多的是她的人,小小姐萬萬不能為了奴婢與她對上,這樣以後小小姐你的日子恐怕會更難。奴婢還是去莊子上吧,至少還是在這王家的莊子上,奴婢也能想法子隔三差五地打探到小小姐的訊息。”
三娘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遞給了趙嬤嬤。
“嬤嬤覺得自母親故去之後,荷風院的情形如何?”
趙嬤嬤正拿著帕子擦眼角還殘留著的淚痕,聞言一怔。
“這……”
“嬤嬤可是覺得荷風院的處境很是艱難?”
趙嬤嬤沒有說話,但是那表情已經很能說明她是贊成這句話的。
三娘一笑,道:“我曾經聽院子裡的婆子說起兩條街外的陳府的事情,陳二小姐是大房的嫡女,卻因父母雙雙去世成了孤女,便跟著承了家的二房伯父過活,上頭還有一個祖母卻是陳太老爺的繼妻並不是陳二小姐的親祖母。就在去年冬天,這陳二小姐被發現凍死在了她的房間裡。嬤嬤,我的處境比之陳二小姐如何?”
趙嬤嬤說不出話來。
三娘替她答道:“我能吃飽穿暖,比之陳二小姐自然是好的。”
“可是,小小姐,三老爺他……”
三娘一笑,說道:“三老爺他在大同。”
三娘把窗推開了一些,這樣從榻上能看清楚院子裡的情形,若是有人靠近是能馬上發現的。
“其實我們應該感謝李嬤嬤。”
趙嬤嬤聞言很是一驚。“小小姐……”
三娘回頭衝著趙嬤嬤一笑:“這一年,若不是有個李嬤嬤,說不定我的日子會更難過。”
“這話怎麼說?”
“大伯母為人尖刻,她當年與母親有些嫌隙,母親去後更是在用度上對我們剋扣。而且她為人好財,當家這幾年利用管家之便謀了不少的好處,這點祖母應當是知道的。祖母雖是知道卻因著她是嫡長子之妻嫡長孫之母睜隻眼閉隻眼,但是也不想太縱著她,於是便讓身邊的李嬤嬤協理,也算是對她的敲打。這樣在這府中除了穩坐釣魚臺的老夫人真正掌控內院的是大伯母與李嬤嬤。她們之間其實是相互制衡的。”
“可是那李嬤嬤是大老爺的乳母。”
三娘搖搖頭道:“李嬤嬤是大伯父的乳母不假,可她卻不是大伯母的乳母。大伯母更相信自己身邊的林嬤嬤,而這些年來李嬤嬤的手越伸越長,她未必沒有觸犯過大伯母的利益。這些年來李嬤嬤和大伯母之間並沒有大的衝突,其根本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平衡點,這個平衡點是老夫人。老夫人是樂見她們之間這種微妙的平衡關係的,也正因為府中勢力的這種平衡,我們荷風院才能這般相對安穩。”
趙嬤嬤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