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一提及『藥』廬,便是笑顏如花,歡喜自內而外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
這一段時日,她在府中便要機關算盡,戰戰兢兢,滿腹心機,深沉而又老成。一去『藥』廬,卸下千鈞重擔,便恢復成單純活潑而又討喜的小丫頭,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今日夏員外對她態度的轉變,令她渾身也輕鬆起來,眉飛『色』舞地講起一些趣事,或嘟嘴,或呲牙,盡顯小女兒情態。
而夏員外也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家這位風風火火,桀驁不馴的二女兒,竟是難得的聰慧,心思玲瓏剔透,難怪能得冷神醫器重。自己以前如何就被矇蔽了眼睛,沒有發現呢?
正是熱鬧的時候,門外小丫頭低聲稟報道:“老爺,姨娘,三小姐和四小姐來了。”
“紫纖也來了?快讓她們進來。”夏員外心情正好,忙不迭吩咐。
話音剛落,屋門便被推開,夏紫蕪站在門口,衝著屋子裡冷冷地掃了一圈,然後擠出一絲笑容:“這麼熱鬧?”
夏員外心裡對於薛氏生了隔閡,對於這兩個女兒還是偏愛的,笑呵呵地招呼:“進來進來,都來嚐嚐這蟹。”
丫頭忙不迭地搬繡墩,添置碗筷。
夏紫蕪一扯身後的夏紫纖,趾高氣昂地走進來,在安生旁側落座。
“父親這裡有好吃的,只顧惦記著二姐,倒是把我們忘記了。”夏紫蕪埋怨道。
“又不是什麼多稀罕的吃食,不過是閒坐著說兩句話而已。你們若是喜歡吃,明日我再帶一些回來。”
夏員外將手邊的蟹丟到夏紫蕪面前的碟子裡,隨口道。
“算了吧,即便是山珍海味,如今也沒有這種閒情逸致。”夏紫蕪望了安生一眼,意有所指地幽幽地道:“母親食不下咽,我們這些做女兒的,哪裡還能若無其事一般有說有笑的?”
安生用蟹剪將面前的螃蟹腿一根一根剪掉,專心致志,並不理會夏紫蕪的指桑罵槐。
夏紫蕪拐彎抹角地提起薛修良的事情,夏員外有些明顯不悅,冷冷地道:“薛修良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教訓,以後才會引以為戒。像你母親那般縱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他收拾爛攤子,只會令他以後變本加厲,捅下更大的簍子來。
你大伯多少顧念著咱們親戚情分,也不會太多為難他,若是換做旁人,現在哪裡還有命在?你母親關心則『亂』,你們這做女兒的應當明辨是非,懂得這些道理,多勸勸你母親寬心,而不是相跟著火上澆油。”
夏紫蕪剛要張嘴反駁,一旁的夏紫纖暗中拽拽她的衣袖:“父親說的極是,我們也是這般勸慰母親的。母親只是心疼焦慮,心裡並沒有一點怨言。這不,還勸我們二人多孝敬父親,與柔姨娘也多走動,家和萬事興。”
夏員外滿意地點點頭:“你向來最是懂事,父親極欣慰。”
“都是父親和母親的教誨,紫纖斷然不能忘。”
丫鬟端來薑湯遞給二人,夏紫蕪接在手裡,譏諷一笑:“柔姨娘自幼在尼姑庵里長大,如何能受得這姜的味道?”
柔姨娘淡然道:“以前在庵裡的時候受戒,不食蔥蒜,對於姜,並未太苛刻。更何況,我一直都是俗家弟子,早就還俗了呢,莫說生薑,即便不是齋菜,我也一樣吃的。”
“柔姨娘不提倒是真的忘記了,偶然得了一樣物件,投其所好,送給柔姨娘。”
夏紫纖自袖口裡『摸』出一副絹紗,擱到桌上乾淨處,展開來,上面竟是一副觀音大師的繡像,慈眉善目,寶相莊、嚴,繡得栩栩如生。而她的蓮花座下,則是繡著一段經文。
夏紫蕪探過頭去,讚歎一聲:“好精緻的繡品。”然後又去讀繡像下面的經文:“無垢清淨光,慧日破諸暗,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悲體戒雷震,慈意妙大雲這『亂』七八糟的,可都是什麼意思,看得莫名其妙。”
夏紫纖抬眼看柔姨娘:“我也不懂這些,想必柔姨娘能為我們解疑答『惑』。”
柔姨娘淡然瞄了那經文一眼,不疾不徐道:“聽佛音需講究佛緣,兩位小姐並非有緣之人,自然懂不得其中高深的教誨。”
“是嗎?”夏紫纖翻來覆去地看:“那請問柔姨娘,這是出自哪一段經文呢?能否告知?我閒暇時想抄錄一些,為父親母親祈福。”
柔姨娘低頭用蟹針掏蟹鉗裡的肉吃,蟹針磕在骨碟上,“叮”的一聲響:“若是想抄錄經文祈福,可以抄妙法蓮華經或者觀音心經都可以。”
“是嗎?”夏紫纖意味深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