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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六月,正是百花繁盛之時,夜風徐徐送爽,皓月清華,岸上游人如織,湖面繡船畫舫往來似梭,說不盡的富麗旖旎,紙醉金迷。
湖中船隻無數,水面一片喧譁,隨著明月漸漸高升,湖中大小船隻紛紛彙集而至,不多時,湖面上就已是繡舫如雲,船頭多有錦衣繡服的青中年男子臨風而望,個個皆是翹首以盼,滿面期待之色。岸上有人見此情景,不禁疑惑道:“這卻是唱得哪出戏?”旁邊偶然一名華服青年聽了,便笑道:“這位兄臺是才從外地來的罷?難怪不知此事。卻說今年春分時,有一繡舫不知從何處而來,船上一位美人琴色雙絕,每十日乘船遊湖一晚,見者無不驚為天人,因此每到美人露面之期,這湖上便有無數青年才俊乘船而至,欲待一睹芳容,如今已有數月,只可惜能夠當面入見之人,實是寥寥。”
那聽著的人哈哈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如此!倒不知那美人長得什麼模樣,竟叫這許多人神魂顛倒?”方才那華服青年聞言,不覺嘆道:“兄臺不知,這美人雖以賣藝為生,卻是等閒人根本連見也見不到一面,每至出遊之日,船頭便放著一隻大銀盤,有誰想見其一面,便取一件東西放到盤中,或是珠玉珍寶,或是古物奇貨,價值高者,就有可能登船入內,不過若是那美人看不上你,那便任你掏出什麼稀世珍品來,也不會見你一見。”聽著的人奇道:“還有這等說法?”青年呵呵一笑:“何止如此!那美人雖是賣藝,卻也只肯以琴酬客,一次只見一人,並且從不允人留宿,連話亦不肯說上一句,縱然是年少風流,一擲千金,去到那船上,也只是聽一聽曲,飲幾杯清茶罷了。”
正說著,湖面之間的喧譁之聲忽然靜了下來,唯聞一縷清絕空靈的琴音悠悠自遠而至,如絲如縷,忽斷忽續,如同燕銜春泥,空谷蘭開,縹緲連綿如霧,令人心神流蕩,痴痴眺聞。眾人極目而望,只見水上煙波浩淼,月朗風清,一艘極大的雅緻清素畫舫正迎水迤邐而來,船上高高掛著一盞羅紗織成的九蓮燈,燈光舒展平穩,那琴聲正是從船上傳來。
湖上眾多船舫登時從四面八方緩緩匯聚而至,將那畫舫攏在中心,不過眾人倒是都頗為自制,知道自己財力普通,並無能夠壓倒旁人一頭的珠玉寶貝,因此大多並不聚到那素雅畫舫百丈之內,只有少數的一些船隻徐徐靠近,皆是身懷珍寶,自覺有望博得美人垂青的男子。
船頭掛著燈籠,將放有銀盤的位置照得通亮,畫舫中忽傳出‘錚錚’兩聲清亮的琴音,眾人如今都早已清楚了規矩,於是靠近的各個船隻上紛紛搭起擱板,眾多錦衫華服的男子沿著擱板走到那畫舫船頭上,挨個依次親手將自己帶來的物品放到銀盤當中,不多時,盤內便已是琳琅滿目,寶光生輝。
正值此時,忽有人朗聲笑道:“前時聽聞此處有美人姿容傾城,在下不才,今日卻要一窺玉容。”只見不遠處一艘小船分波而至,船頭負手立著一名二十五六歲模樣的男子,身材修偉頎長,劍眉星目,俊逸不凡,身穿一件錆藍錦袍,距離畫舫七八丈遠時,忽飛身而起,縱波踏水,飄然落到船頭,從懷中取出一顆足有雀卵大小的珠子,放在銀盤當中,那寶珠流光溢燦,熠熠奪目,實是無價之寶。
片刻之後,一名素衣小婢自船內步出,將那珠子以一隻玉盒裝起,清泠泠地道:“我家主人請客人入內。”說罷,徑自轉身隱到船後。
其餘諸人見狀,失望之餘,不禁對那男子又嫉又羨,只好從銀盤中取回各自之物,回到自己船上,卻也不肯離得太遠,只泊在離那畫舫百丈之內,雖不能見美人一面,但也可以聽那婉轉琴音,聊勝於無。
藍衣男子朗聲一笑,遂步入船中。
方一入內,就聞得一絲甜香,但見偌大的畫舫中,滿地鋪著織花素毯,左右皆垂掛綴有流蘇的天青雨虹紗幕,一張枳梓木桌案擺在右側,上面用翡翠圓盤盛著些新鮮果品,並一壺香茶,不遠處焚香陣陣,一具古琴橫置琴案間,有人素衣垂髮,安然靜坐於琴前,除此之外,唯有一架用銀線繡了杜若白芷等香草的十二扇大屏風斜擋在上首,後面又掛有一攔珠簾,室中裝飾淡雅,清簡而不失婉約。
那人眉眼清若秋水,削肩優雅,纖頸似玉,青色的素袖上繡著淡淡幾道花紋,袖中露出一雙雪白纖長,毫無瑕疵的手,擱在琴面之間,如同溫玉一般光潤動人,未束的長髮黑得似漆,簡簡單單地垂在身後,那般精緻絕倫的眉目鼻唇,睫如蝶翼,瞳仁清清,雙足未著鞋襪,赤裸著踩在地毯上,肌膚瑩瑩如雪,一條鑲有寶石的銀鏈栓在秀美的右腳踝處,十個腳趾如同十瓣初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