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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戎渡不在意地搖一搖頭,道:“你回去罷,經常走一走雖對孩子有好處,但也別活動得太多。”說著,命旁邊幾個丫鬟好生扶著李儂兒,回碧海閣去。

一時間四周只剩了北堂戎渡一個人,他在池邊站了片刻,看了一會兒游魚,覺得心中煩悶,忽然間就想要外出打獵透透氣,散一散心,思及至此,便直接回了碧海閣,脫下寬大的錦袍,解了發冠,換上一身緊袖短襟的利索獵裝,把手重新包紮了一下,便牽了馬,一個跟隨的人也不帶,獨自一人背了弓箭水囊等物,跨坐在馬背上,徑直出了無遮堡。

北堂戎渡信馬由韁,也沒有想著一定要打到獵物,只不過是主要為了出來散心而已,由於他這種可有可無的態度,因此直到快至中午,也只是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轉眼逐漸林木深深,鳥鳴幽靜,北堂戎渡勒停了馬,從腰間解下水囊,坐在馬背上喝水,誰知才喝了兩口,遠處的林裡卻忽有一匹黑色駿馬如飛一般地馳出,一個身穿深藍獵裝的高大身影坐在馬背上,如同一團藍色的火焰,身上繫著的深藍披風高高被風揚起來,腦後的黑髮亦隨之猖狂地飛揚舞動。北堂戎渡乍一見了這人,當即一緊手中的韁繩,不知道究竟是應該上前,還是應該避而不見。只這麼一猶豫間,那人卻已經看見了他,登時便撥轉馬頭,朝這邊策馬而來。

男人坐在馬上,衣袖緊緊扎進護腕中,滿頭黑髮在背後紮成一束,穿著漆黑髮亮的兇獸步雲長靴的兩隻腳踩在馬鐙子上,眼睛銳利而深邃,盯著面前的人,似是隱隱有所歡喜,但很快就又閃過一絲怒意,輕斥道:“病都沒好利索,昨天還半死不活的,眼下倒出來做什麼?”

北堂戎渡沉默了一下,把水囊收起來,低聲道:“……都好了,我已經沒事了。”剛說完,不料卻很沒有面子地咳嗽了幾下,男人微惱道:“胡說八道,這就叫‘都好了’?”口裡雖是呵斥,但眼中的神情卻是柔和的,北堂戎渡微微低頭避開對方的視線,沒話找話地道:“那你呢,怎麼也來了……”

其實北堂尊越和他一樣,也是出來散心,卻不料父子兩人竟遇到了一處,亦算巧合,北堂尊越見北堂戎渡騎在馬上,身穿勁裝,一頭青絲披垂在身後,只在額間縛了一條兩指寬的綴玉帶子,繫於腦後,俊美之餘,整個人亦格外添上三分英氣,不禁越看越愛,直想摟在懷裡好好疼惜愛憐一番,卻又偏偏不能如願,一時間心中有極端扭曲卻強烈的情緒翻翻滾滾,折騰不休。

北堂戎渡無意間抬頭,就這麼看見了男人眼中的火焰,他彷彿被灼到了一般,心頭一跳,隱隱生涼,喉頭頓時發癢,想要咳嗽,但又努力忍住了,下意識地調轉馬頭,朝一處方向行去:“……天熱得很,我們找個地方歇一歇罷。”

一隻手卻準確地握住了少年的右腕,北堂尊越看著那用繃帶纏裹的手掌,皺眉道:“……怎麼了?”北堂戎渡只得暫時停下馬,含糊道:“不小心弄的……一點兒小傷罷了。”北堂尊越盯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鳳目看得北堂戎渡渾身不自在,明明是一張俊美到驚心動魄的面孔,少年卻沒法多看下去,只垂著眼睛避開那目光,北堂尊越見狀,心中不喜,他不願意他的孩子這樣避開自己,遂用手抬起北堂戎渡的下巴,讓少年抬起頭來,他審視著兒子蕭逸的面孔,卻只看到男孩微微抿起的一痕薄唇。

“……渡兒,你是在怕本座嗎,你在怕,你父親?”北堂尊越輕聲道,摸了摸少年的臉頰,卻發現那光潔的肌膚有點兒涼……男人的掌心很溫暖,但如今給人的感覺卻不再是從前那樣單純的慈愛,而是一種令人難堪和無法接受的溫度,幾乎能夠把他燙傷……北堂戎渡突然兩腿用力一夾馬腹,打馬而去,馬蹄‘得得’聲中,已不徐不疾地朝前行去,北堂尊越見狀,一言不發,亦自策馬跟了上去。

兩人騎馬走了沒多久,便經過一處廢棄的古寺,寺中鋪地的青石上裂出無數細紋,殿前的擎柱亦是紅漆剝落片片,滿是一派破敗頹舊之感,唯有幾株花樹開得明妍嫵媚,這才給此處添了幾分生氣。北堂戎渡下了馬,把馬拴在一棵樹下,自己走到廊柱下的陰涼處,歇一歇腳。北堂尊越也自馬上下來,走至少年身旁,此時偶有微風拂過,拂落枝頭的花朵,頓時落英繽紛,淡香襲人,風過處,好似下著一場花雨。

北堂戎渡見男人過來,不由自主地便往旁邊挪了挪,北堂尊越見他這樣孩子氣的舉動,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遂咬牙道:“本座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說完,又輕哼道:“還是昨天聽話得多,老實得很……”北堂戎渡摁了摁受傷的右手,垂目道:“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