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尋到了位置,卻見風箏被斜斜掛在一棵桃花樹上,一名少年正抬起手,去夠樹杈上的風箏,那少年頭戴赤金簪冠,穿一件填金刺繡薄羅長袍,修身頎立,發如黑瀑,雪白的手指已經碰到了風箏的邊緣。彼時滿樹芳菲開得正盛,花瓣零零星星地墜下幾朵,少年用兩根手指捏住了風箏的一角,將其從樹上取了下來,然後轉過頭朝牧傾萍所在的方向看去,一眼就掃到了少女手裡握著的線棰,笑道:“是你的罷。”
淺金色的薄薄陽光鋪天蓋地,少年蔚藍的眸中笑容明澈,人面桃花相映,如幻如霧,牧傾萍只覺眼前忽然似是被明媚的春光刺得有些微微生疼,頓了片刻,才彷彿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笑啐道:“喂,你這小子,怎麼又不叫我姐姐了?”
八十五。 卻把青梅嗅
北堂戎渡走了過來,將手上的風箏遞到牧傾萍懷裡,淡淡一笑:“行,等什麼時候你武功比我高了,我就叫你姐姐。”牧傾萍惱道:“哪有你這樣的!我可沒聽說過這種事不按年紀,卻按武功來排的。”嘟著嘴把風箏隨便放到旁邊的地上,扯了扯北堂戎渡的衣袖:“不玩了,風一點兒都不大,放不起來……走罷,姨姥姥就在前面的亭子裡。”北堂戎渡任憑她拉著自己走,一面隨口問道:“你不在家裡,怎麼跑到這兒了?”牧傾萍斜著美眸掃了他一眼:“我怎麼不能來,難道只可以你來不成?別忘了,這裡是我姨姥姥住的地方……對了,倒是你,怎麼今天到這兒來了?”
兩人邊走邊閒談,北堂戎渡嘴角輕揚,卻也笑了,一手取了摺扇搖了搖:“我怎麼不能來,別忘了,這裡是我外祖母住的地方。”他故意學著對方的口吻說話,以作打趣,牧傾萍知道自己在口舌上是佔不到半點上風的,便啐他一下,不言聲了,倒是北堂戎渡心平氣和地瞧著四周的景色,腳下不徐不疾地走著,神情和暢,似是不經意地道:“噯,數日不見,怎麼覺得你好象胖了些似的。”牧傾萍一聽,立時驚聲道:“啊?有嗎?哪裡胖了?”一面說,一面連忙用手仔細摸了摸臉頰,北堂戎渡見她緊張的模樣,不由得嗤地一笑,哈哈笑道:“你還當真啦?你們這些女人吶,也太在意這皮相了。”牧傾萍這才知道上了當,惱得從袖子裡摸出團扇就往北堂戎渡身上打,氣道:“北堂戎渡你這個臭小子!有本事你別跑!”
北堂戎渡哪裡能讓她打到,早就拔腳一溜煙兒地跑得飛快,一眨眼就進了不遠處的亭子裡,牧傾萍在後面攆上來,抓著團扇就要作勢打他。
彼時正是春光融融的時節,日光微覺醺暖,許昔嵋斜倚在小榻上,正以手支頰,有幾分慵怠之意地半合著眼睛,卻聽見兩個孩子在打鬧,不覺睜開眼,宛媚輕笑道:“好容易聚在一處,你們兩個都多大了,還鬧個不停。”北堂戎渡一面閃身避過牧傾萍,一面笑道:“你可聽見了罷?看看,我才十四,你比我大三歲,怎麼也不讓讓我,還說是我姐姐,嘖。”話音剛落,就聽許昔嵋似笑非笑地道:“渡兒,你還說嘴,你一個男子,還是已經成家立業,娶了親的人,倒好意思欺負一個女孩兒。”牧傾萍見有人撐腰,不禁破顏一笑,也不再去追打對方,只用扇子指著北堂戎渡,纖長黑密的睫毛忽閃著,笑吟吟地道:“活該,總有人能收拾得了你呢。”北堂戎渡嗤嗤笑了兩下,道:“外祖母收拾得了我沒什麼,只是趕明兒可別弄了個能收拾得了你的表姐夫,那才有意思了。”
牧傾萍臉上頓時一紅,啐道:“呸,你個嚼舌頭的,我懶得睬你。”說罷,自己出了亭子,去不遠處的花叢中摘花去了,北堂戎渡這才趨近許昔嵋面前,笑道:“您近日可還好麼。”
許昔嵋伸手撫一撫少年衣襬上的花紋,十分歡喜地溫言道:“我好得很。”說著,又和顏悅色地細細端詳著北堂戎渡道,含笑看著他說道:“似是愈發長高了呢,都已經趕上一個大人了。”北堂戎渡聽了這話,心中突然一動,想起一樁事來,但一眨眼就已無形間神情自若地笑了笑,在許昔嵋身邊坐下,笑道:“那當然,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麼……您也似是愈發年輕了呢,都趕上十七八的姑娘家了。”許昔嵋掌不樁撲哧’一笑,笑罵道:“你個小油嘴兒,最會哄人,連我都敢打趣兒。”北堂戎渡笑嘻嘻地從袖裡摸出個葵瓣彩錦小盒,道:“您瞧,我來這裡可沒空著手,都給您帶著東西呢。”說著,把盒子一開,笑道:“挺漂亮的小玩意兒,您戴著玩玩兒就是了。”
盒內用軟緞託著一隻赤金鑲珠的明翠手鐲,環中有金色花瓣微綻,每一瓣都嵌著南珠,飾以鏤空隔紋,極為精美,許昔嵋將其拿起,套進雪白的右腕間,仔細端詳了一下,笑道:“小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