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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午後炎炎,連窗外吹進來的風都好象是有些發熱的,叫人心裡隱隱地躁,北堂尊越見那圖上旖旎靡亂以極,心底深處原本就不可言說的那一分晦暗之意,卻是隱隱有了噴薄而出的跡象,眼前竟不知是花了還是怎地,將那圖上的人臉逐漸看作成了自己與面前少年的模樣,一時間心神震亂,想也不想,一把便劈手奪過北堂戎渡手裡的絹本,立時合起,扔到身後不遠處的桌上,沉聲道:“你既要,就賞了你便是!”北堂戎渡聞言,用手戳戳男人的肩頭,笑道:“這可是你說的。”說罷,笑著抱住北堂尊越的右手臂,把頭埋在對方肩膀位置頂了頂,悶聲哧哧笑道:“嘿嘿,爹爹你可真好……”
他不過是一時玩心忽起,便對男人用了當年剛剛才能說話時才有的那個稱呼,但聽在北堂尊越耳裡,卻仿若黃鐘大呂,振聾發聵,登時心下突突直跳,竟有些不知所措,北堂戎渡向來要麼喚他‘父親’,要麼只簡單喚一聲‘爹’,這‘爹爹’二字,唯有當年北堂戎渡牙牙學語之際,才叫過幾回,稍大一點兒之後,就再不曾這樣喚過,想來少年自己,必是還不知道曾這般稱呼過他……如今乍聽之下,北堂尊越只覺得一股熱氣猛地躥上,當初那軟糯的童音依稀與方才少年的聲音重合在一起,竟忍不住想要多聽幾遍,既而心中忽然一蕩,卻鬼使神差地就想把那張唇用嘴嚴絲合縫地堵上,叫對方再也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來……
一念至此,心頭卻驟然再次毫無預兆地響起那句‘卻叫我如何放得下’,這一回,竟是如轟雷滾滾一線而來,橫掃千山,力劈萬丈濤海,陣陣心擂如鼓,如同有什麼東西鏘然破土而出,終見天日,腦海中霎時空白一片,實是覺得匪夷所思,萬萬不肯相信,想要大笑一聲,斥罵一句‘荒謬!’上下兩道牙關卻似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
卻不管如何,眼前到底還是猛地一亮,終究是雲、開、霧、散、了。
……——
我天生個寒心寒面寒肺腑,偏也遇你一副無情無愛冷心腸,
兩個人兒,怎生湊合,
莫不是前世俏冤家?
縱我情思百轉,縱你一徑兒傻傻,
這廂懵懂思量,那廂對月惘惘,
嘆百忙,
冤家,冤家,隨你怎般,
卻叫我如何放得下?
一百零六。 月明林下美人來
北堂尊越此念頭一起,心中猛然震駭無已,他少年時便已名滿天下,無論武功人物,亦或品貌權勢,俱是無雙,一生行事恣肆,放誕狠辣,尤其為人無情無義,心性冷酷無比,血親兄長亦可虐殺,一言之下,無數人頭便滾滾而落,任他屍山血海,卻也不得動搖他半分心神,觀此種種作為,暗中多有人以魔頭稱之,此等無心冷血之人,又怎有人能讓他動過真情?他自己向來任憑懷中美人如玉,也終不過是尋歡取樂,不留絲毫纏身,但並不表示他於此道之上,便是無知——冷眼旁觀得多了,此時此刻如何能還不明白,自己竟是不知從何時起,對身邊這少年,起了心思!——
又哪裡僅僅只是,當初自以為是的情慾之念!
北堂尊越思緒千轉,二人之間那過往的種種仍是歷歷在目,自己每每或是焦躁不悅,或是煩惱激怒,如今想來,卻哪一回不是因這‘北堂戎渡’四字而起?可嘆他本是心思極銳睿之人,若是這一腔心緒換成對著旁人,想來他必是早已清楚自己心中所想,卻只因北堂戎渡是他親子,便令他從不曾半點往那一處去想!
一時間胸中百感交雜,五味不清,想他北堂尊越平生放誕縱意,一旦想要何物,哪裡曾剋制過自己半點?任憑何等美人,只要看上,說不得直接按在榻上,馳騁個痛快,卻只因那是北堂戎渡,便生生忍耐,寧可尋旁人替代,也不肯傷其半分!
思緒如驚濤駭浪一般,滾滾而來,他向來不喜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