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究竟是什麼模樣,卻已覺她簡直美得驚心動魄,始知‘煙視媚行’這一句形容,在此時此刻,才真正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那人兩根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拈起一根赤金扁簪,一面握在手裡,似乎是在思量著簪在哪裡才好,一面背對著北堂戎渡,低低笑語道:“你們北堂家的男人,真是……”話音未落,只聽‘咄’地一聲悶響,卻是那人順手一把手裡的金簪用力插在妝臺上,旁邊的那兩個侍女一驚,忙跪了下來,女子卻只是微微冷笑一聲,隨意抬了抬手,示意兩人出去。
船內只剩了北堂戎渡與這女子兩個人,良久,那人才輕聲開口道:“倒是我有些失態了……只是,一旦我想起那些叫人心裡不快活的陳年往事,就多少還是有些情緒煩躁的。”她聲音淡漠,話也一字一字說得輕緩而生涼,北堂戎渡是花叢老手,既是眼看到這裡,此時心中就已經隱約猜到了這女子想必與祖父北堂晉臣,曾經有過什麼男女之間的糾葛,正暗自思忖間,那人就已經緩緩站起了身來,一邊輕笑著說道:“剛才吹的那支曲子,我記得當年,我也經常吹給一個人聽……”說著,便已轉過了身。
蔚藍無波的雙目霎時間一滯,彷彿就連心臟也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那樣熟悉的眉眼,柔軟豐澤的唇,肌膚如雪,是在夢裡也沒有忘記過的容顏啊……
北堂戎渡瞳孔驟縮,微微翕動了一下嘴唇,既而失神一般喃喃出聲——
“……娘……”
七十五。 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北堂戎渡的視線定定落在那女子容光如霞的面孔上,臉上的神情捉摸不定,複雜到了極點,目光亦是有些迷離,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一般,就好象是多年以前便永遠失去了的珍寶,眼下卻又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面前,無數熟悉的往昔轟隆隆地呼嘯著衝湧而出,彷彿連心臟都被刺得絲絲地疼……
那女子看不出是什麼年紀,明明肌膚如玉,面若凝珠滴露,可一見那眼底隱藏著的深沉所透露出來的滄桑與沉穩氣度,就知她絕對已經不年輕了,一雙水眸微微向上飛起,透出一股說不出地嫵媚與凌厲氣息,顧盼生妍,似有千言萬語,體態纖儂合度,如春柳柔枝,眉眼間俱是漾著一縷若有似無的妖嬈嫵媚,於純粹的美麗之外,更有一種令人心臟狂跳,連呼吸都能夠停頓的巨大魅力,只妙目淺淺一轉,便令人口乾舌燥,迷離失神,實是北堂戎渡有史以來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北堂戎渡所扮的‘蓉蓉’雖然美貌絕不下於她,但卻少了那種昭華天成的絕豔成熟風情。
那女子眼中冷光一現,隨即莞然輕笑,如同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輕輕捏了一下手中的團扇扇柄,柔聲笑道:“北堂家的人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隨便見個人,就亂喊娘麼?”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而已,竟也讓她說得動搖人心魄,柔腸百轉,北堂戎渡驀然心中一顫,隨即湧上的就是深深的失望,立時收回了心神,面上的神情也漸漸恢復了正常——這女子雖與北堂迦容貌極似,但北堂迦是清麗如凝露的芙蓉,而她,卻是百花叢中最高貴的牡丹,風華無雙,國色傾城……北堂戎渡壓住心底的湧動,隨即釋然而笑,道:“是晚輩唐突了……只因前輩與家母容貌十分相象,因此方才一見之下,不免有些失態。”
女子淡然看了看北堂戎渡,輕笑一聲:“是麼,與我長得很像?那自然也是個美人了,難怪把你這小傢伙生得這樣招人喜歡。”她笑了笑,卻突然間不知道為何,臉色在剎那變得雪白,神態劇變,須臾,驀然抬首牢牢看住北堂戎渡,神色中洶湧著什麼被死死壓抑住的東西,厲聲疾問道:“你娘是誰?多大了?……回答我!”
她語氣凌厲,極不客氣,但北堂戎渡見她容貌肖似母親,因此隱隱覺得親切,並不在意她的疾言厲色和莫名其妙的問題,剛想答話,卻猛地突然想起一樁事來,不由得眸光一滯,牢牢盯住了這個美麗的女人——北堂迦是北堂晉臣自外面抱回來撫養的私生女兒,而眼前的女子與祖父北堂晉臣相熟,且容貌又與北堂迦如出一轍……——
似乎冥冥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北堂戎渡緩緩吐出一口氣,目光一轉也不轉地看著那女子,靜靜片刻,半晌,才慢慢說道:“……我娘,今年三十歲。”頓了頓,又輕聲補充了一句:“她尾椎的位置,有一塊紅色胎記。”
手中的團扇悄然落地,旋即就是長時間的死寂。女子華麗的衣裙如同天邊的虹霓,流光溢彩,只是上面繡著的花紋卻不知為何開始幾不可覺地浮動著,彷彿水面上隨著漣漪顫動的細碎日光,仔細看去,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