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尊越也已逐漸有所變化,不復當初,明顯越發深沉了些,古來伴君如伴虎一說,確是再貼切不過了,已不能依舊將其當作曾經的無遮堡堡主看待,而是應當明白對方已是伏威天下的不世王者……北堂戎渡心思百轉之間,卻聽見北堂尊越繼續出言道:“……如此,挾眼下我軍大勝之威,可趁機推進,儘快將南方餘眾收服。”
北堂戎渡聞聽此言,便開口說道:“如今南方已有近半落於父王之手,歸於麾下,既然如此,朝廷何不佈散德政?此時正是嚴寒酷冬之際,先前大軍破城之後,則施以劫掠,城中百姓難免衣食不得維持,冬日裡必有凍餓致死之事,父王不如下令讓專人負責賑濟,也好讓百姓平安過冬。”其實北堂戎渡此舉,一來是因為他雖然並非善人,但在某些可能的情況之下,倒也不吝於救拔大量無辜之人的性命,但更重要的是,這等善待百姓的舉動,可以顯示出北堂氏政權的懷仁一面,先前暗中許可前線將士洗城的行為,雖然是為了激勵士氣,更快地攻下對頭的勢力,同時也是為了體現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之勢,用以震懾天下人,無可厚非,但眼下既然攻破之處已歸於朝廷,其間百姓也已經是北堂氏麾下的子民,若不善待,任憑大量百姓因被兵卒掠走家財而凍餓致死,就不免顯得苛酷了些,容易激起人民的不滿,並且也會導致其他還未歸屬之處的百姓反感抗拒,落下個暴虐不仁的惡名,甚至被敵方用以製造不利於己的輿論,因此如今就該當體現出朝廷優柔懷仁的一面,以便拉攏人心,這才是王者之道,也給天下人看看,漢王其實並非是一味暴虐苛厲之人,如此,也無形當中給人以更深一層的考慮。
但簡而言之,北堂戎渡此番出言提議,其中種種,深究其緣故,背後其實也是因為北堂戎渡亦隱隱有著自己的一分私心打算,無他,說到底,不過是為自己博出一個‘仁心厚德’的名聲而已,這名聲之事,說起來有時候似乎飄渺虛幻了些,但若是作為一個上位者,卻往往也是需要這麼一層面紗的……北堂尊越聽了北堂戎渡的這一番言語,也正是合了他的心意,於是便笑道:“說得不錯,本王也正有此意。”隨即傳旨下去,令相關部門負責此事,諸臣見狀,不免自有一番頌德之聲,卻見兵部尚書上前一步,又道:“稟王上,除前線大捷之外,臣尚有另一事稟報。”北堂尊越聞言,用手指輕輕叩了叩漆得光滑黑亮的蝶紋木案面,抬了眉道:“……講。”兵部尚書立時道:“好教王上得知,此次隨軍報送至京中的,還有兩人,乃蕃業城城主於蓼海的一雙兒女,前時於蓼海在戰中兵敗身亡,城破後,家眷近百人盡數被俘,唯子嗣之上,倒只有一子一女而已,軍中不知如何處置,因此便派人送至王京。”他說著,頓了一頓,又接著言道:“……如今這姐弟二人,微臣已經帶來,眼下正在宮外,等候王上處置。”
其實這兵部尚書雖是這般說,但其中這話裡話外真正的意思,在場之人無一不是精明之輩,略作思索,就已猜出了八九分來——說什麼不知如何處置?不過是表面的堂皇說辭罷了,自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於蓼海的家眷統統一刀殺了也就是了,卻偏偏留了這兩人送到了京中,這是什麼意思?無非是因為這於蓼海的一雙兒女,必然是傾城之色而已,因此才會被獻入京都,而在所有人看來,身為王者,對天下美人自然可以任取任求,這是再理所當然不過之事。
北堂尊越聽了,不覺有些好笑,目光在下首北堂戎渡的位置上掠過,卻見北堂戎渡只是一雙鳳眸中現出一絲狡黠之色,但笑不語,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北堂尊越見了,心中不由得一哂,於是身體微微向後,靠在螭龍雕花大椅上,漫不經心地說道:“……哦?那便帶上來罷。”
此言既出,待過了一陣,便有御前侍衛帶著一對年少的男女進來,那女孩子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青絲在兩側梳成雙鬟,穿一身象牙色的衣裙,纖腰楚楚不盈一握,肌膚十分白嫩,眉目如畫,果然有出塵傾城之姿,身邊一個少年的年紀似乎比她還要小一些,大概不超過十四歲,黑髮雪膚,清秀以極,實是金童也似,只比當初年少時的沈韓煙略微遜了那麼一絲,較之其姐,竟是更要美貌些許,這一雙姐弟站在一處,有若明珠生暈一般,難怪要被送來京中。
然而諸臣見了這一雙絕色的姐弟,卻也並沒有如何多看,無他,不過是因為眾人時常都會見到北堂尊越與北堂戎渡這父子兩人的緣故,因此再瞧見旁人,無論容貌再如何好,也已不容易有什麼波瀾,倒是北堂尊越打量了這一對姐弟一眼,忽然嗤笑起來,說道:“本王忽然想起,當初慕容衝與其姐清河公主,便是這般充入苻堅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