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如同小瀑布一般垂下,花香淡雅,累累可愛,下方擱著一張長榻,北堂戎渡倚坐在上面,正拿著底下各商號送來的收支冊子在看。
此時繁花盛開,嫵媚嬌豔,北堂戎渡的臉白得如同透明一般,隱約可以看得見薄薄面板下分佈著的淡色血管,便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已自遠處走來,揚聲喚道:“……爹爹,今天做了好吃的菜,跟露兒回去吃。”北堂戎渡聞聲回過頭去,就見那一張面孔皎白勝雪,下頷卻變得尖了許多,臉上幾乎未見一絲血色,若有病容,連兩瓣嘴唇也只是淡淡的顏色,漆軟光潤的長髮沒有束起,完全披散著,隨意垂於肩頭,整個人看起來,比前時明顯瘦了一圈。
北堂戎渡見北堂佳期朝這邊走來,便起身放下冊子,笑了笑說道:“……我們佳期真孝順,有好吃的都還想著父王呢。”說話間,北堂佳期已經走了過來,小小的身子上裹著淡青色百蝶穿花雲錦對襟小衫,下著象牙白的挑線蜀錦單裙,髮辮上幾粒明珠柔光流轉,冰肌瑩徹,宛若雪花之色,端地好似一尊小巧的玉雕一般,不過才幾歲的年紀,舉止之間卻已經很有些皇家貴女的氣派了,像個小大人兒一樣,一時北堂戎渡招手示意她來自己身邊,捏了一把女兒嫩滑的臉龐,卻看見北堂佳期一雙金色的亮瞳燦若明星,眼角狹長彎彎,簡直跟那個人笑起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北堂戎渡見狀,不自覺地伸手攬北堂佳期在懷,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口中卻平靜問道:“……今天寫過字了沒有?”北堂佳期開顏而笑,頰邊露出兩隻淺淺的小酒窩,脆聲道:“都寫完了,還背了詩呢。”北堂戎渡淡淡一笑,摩挲著北堂佳期的頭頂,道:“跟本王吃飯去罷,下午就別急著去練功了,先好好睡上一覺再說。”北堂佳期答應一聲,一時父女二人去了瓊華宮,北堂戎渡在那裡用罷午膳,又坐了片刻,便起身離開,返了回來。
牧傾寒進到園中時,陽光正暖暖照在地上,花架下卻還陰涼,北堂戎渡偏著身子,正半躺半坐著,一頭長髮披散如緞,長長地曳垂,日光從花葉的縫隙中漏下來,灑在他身上,照得那油黑的烏絲閃閃泛光,披著一件寬鬆的雪綃衫子,摺扇擱在肚子上,看那樣子似乎是有些神思倦怠,卻又不放下手裡捧著的不知什麼冊子,只一頁一頁地慢慢翻著,牧傾寒止了步,獨自站在風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他靜靜看了片刻,心中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微妙感,談不上是心亂如麻,可也不是平靜如止水,當前時一開始的激動漸漸平息下去之後,現在再看過去,眼前這個人的形象就與心裡那個影子重疊在一起,讓他有著近似於不知所措的心情。
北堂戎渡顯然也察覺到了有人來,便抬頭看了過去,眉宇之間隱隱透著一分心不在焉,似有滿腹的心事,卻不想讓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牧傾寒腳下無聲,穿過花叢,雖然不想打破眼前的平靜,但也還是走近,說道:“……你氣色看起來不太好。”說話間,目光已自然而然地逡巡著北堂戎渡明顯清癯許多的清俊臉容,以及那兩片有一點淡淡血色的薄唇,北堂戎渡一手撫了撫自己飽滿的額頭,不在意地笑了笑,長長的睫毛在下方投出兩抹濃濃的玫瑰色陰影,道:“是嗎,本王自己覺得還好。”說著,示意牧傾寒在旁邊坐下,牧傾寒一撩袍擺,坐在北堂戎渡身邊,頓了頓,然後便將右手覆在了北堂戎渡肌膚絕白的手背上,輕緩地與其五指相交,北堂戎渡略略歪頭看了他一下,忽地就懶懶笑了,道:“……有話跟本王說?”
“沒有,只是覺得你近來心情不好,言行也有異於往日,所以才問一問。”牧傾寒低目看著北堂戎渡的手,那上面的肌膚溫涼白皙似一塊絕好的美玉,指端尖尖,嵌著紅珊瑚珠子的戒指戴在上面,如同蓮瓣上凝著的一滴鮮血:“……你若是有什麼心事,如果我能幫得上忙,便告訴我,我自然盡力為你辦妥。”北堂戎渡聽了,只是微勾唇角,卻不開口說話,過了一會兒,見牧傾寒並不繼續問下去,便道:“本王還以為,你會追問是什麼事。”牧傾寒氣息穩長,道:“以你的性情,若是想說,自然就會說,若是不願意,即便我追問下去,也是無用。”
北堂戎渡聽了這番話,不覺若有若無地微揚了嘴角,光影變幻中,連那臉上一閃而過的笑容也顯得沒有什麼溫度,只是淡淡的,被某種心事壓得沉重,口中說道:“你倒是很瞭解本王。”牧傾寒偏過頭看著北堂戎渡,彼時夏日的暖風吹過,鼻中便聞到了一絲帶著體溫的香氣,沁人心脾,讓他莫名地就有些微微地發怔,一種異樣的情愫在心頭蔓延開來,目光在北堂戎渡瀲灩的雙眸間凝駐著,心思有些亂,也有些喜悅,忽然很想將這個人攬進懷中,在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