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膩,不然,流言也不可能說得有鼻有眼。就把家裡事情打理清楚了,對郝大海與張氏說要去山東照顧小寶與常氏。
郝大海道:“小寶絕對不會亂來的,媳婦你放心。”
張氏也道:“荷花,我早就說過會為你做主的,小寶也寫信回來說沒有這回事,你怎麼還要鬧?”
荷花氣得差點當場翻臉,心道你之前說的,不過是認我為小寶的正妻罷了,可沒說他不許他在外頭有女人。再者,我做妻子的說要和丈夫在一起,天經地義怎麼就是鬧了?
咬牙忍了又忍,待郝大海出去,又單獨對張氏道:“婆婆,所謂無風不起浪。小寶此去是襄助大哥的,現在傳出流言來,只怕有礙大哥名聲。若媳婦能去山東,料也不會有這等不堪之語。再者,媳婦進郝家門一年,上孝順長輩,下教導小姑,勤儉持家,伺候公婆,自認並無不到之處,小寶若在外面納了小妾,媳婦學不來婆婆的寬容大度,寧願認了善妒的名聲,自請下堂,也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張氏因為郝大海弄了個趙氏在家,恨不得將她切成肉塊燉了,但輪到自己兒子納小妾,那心情又不一樣了。聽得荷花撩撥她心底的那根刺,想起自己的苦楚,又氣又惱,卻是被一個“寬容大度”堵得氣不打一出來,怒道:“自古娶媳婦一為傳宗接代,二為伺候長輩。你到如今沒為郝家留下一點香火,也不在家裡好好孝順公婆,更不許丈夫納妾,這也敢自稱是個好媳婦?別以為你是個知縣妹子就了不起,我兒子還更早做官呢!”
這話說得太傷人,可荷花知道,即便是幾百年以後,也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婆婆,只把兒媳婦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與免費保姆,而不是以後要與他兒子互相扶持、共度一生的愛人。這一番試探以後也不敢指望張氏能夠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為她著想。可若要就此受了張氏的責罵並舍了去山東的心,卻是十二萬分不甘。
憋著一肚子氣回到自己房裡,拿出裝小寶書信的盒子來,用柳條抽打了幾十下,恨恨地想,若不是不想你為難,我今天就要和她大吵一場,然後回孃家去,你若不再八抬大轎過來,我就再也不進你郝家門!乾脆明天我就自己出去,反正有銀子,我還不想去山東呢,我跑海外去……
小盤小碟何時見過荷花這等兇狠的模樣?就連跟得久的小書小碗,也被荷花滿臉的煞氣嚇倒,悄悄兒退到門外,不敢上前去觸黴頭。
荷花出完氣,心裡才稍微舒服一點,委屈又湧上心頭——如果這時候,小寶能在身邊安慰她一下,或者季均能在眼前舞著拳頭說說欺負我妹妹我給他兩拳該多好!可是,沒有人,沒有人在身邊。即便是她努力地想要靠小寶近一點,這個心願也被無情地扼殺了……
暈暈乎乎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勉強醒來,梳洗的時候,在模模糊糊的銅鏡裡看到自己的表情,感覺就像個女鬼一樣空洞無神,正想著繼續躺回去,乾脆就說病了,想一想卻還是厚厚地撲了一層粉,抹了胭脂,畫了眉眼出去,該請安的請安,該伺候的伺候,該安排一家子衣食住行的也照樣操持,還找日子把自己以往寫的一盒子信都託人送到山東去。
七月初七,郝大海在家擺香案,燒紙錢,迎接先人鬼魂回來。祠堂裡也囑人細細打掃,定時新增香燭,每日祭祀。
不知為什麼,負責打理祠堂的人從七號開始就走黴運,走路摔跤,買東西與人發生口角,半夜看見鬼火,後院的門總是吱呀吱呀響,清早起來,門口一大盆狗血……好幾個人家裡都發生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嚇得他們連連上相拜佛,卻還是不管用。
郝大海換了兩個人,這次更絕,有一個晚上被一陣地底飄起來的白霧燻倒,醒來的時候發現被扒了褲子,另一個才被通知要去祠堂,家裡的茅房就被一陣陰風颳倒了。
這下再也沒人敢幫郝大海處理鬼節的相關事情。郝大海不得不親自上陣,張氏也自己下廚房準備供奉祖先的每日早中晚三次茶飯。許是祖先對他們的孝順滿意了,這一回再也沒有詭異的事情發生。一直到七月十五,在路旁圈了一塊地,燒完紙錢,鳴放爆竹恭送祖先上路都很順利。
當然,張氏是個迷信的,總覺得心裡不安,還請了幾個和尚到家裡做水陸。幾個和尚挑了經擔,掛起佛像,擺開道場,燃著香燭,唸了三天佛號。最後,為首的長老道:“齋主心誠,貴祖先已託話來說,他們不怪罪了。且念及今春貴公子在祠堂添了產業,福及子孫後代,又供奉了不少冥錢方便他們在地府花費打點,他們已經向閻王爺祈福,齋主今年內所添子孫後代都可避免惡鬼纏身,平安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