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妖。可你卻從未怪罪過我,反而信任我,跟隨我,在我危難的時候鼓勵了我,在我行差踏錯的時候制止了我……如今……如今……你又為了我,為了我不被反噬,甘願隕了自己的性命。若說……若說……這個世上真的有妖,真有不該被世人所認可之物的話,那也該是我,該是我內心那一瞬的邪惡,而不是你。惜黎,相信我,我不會輸,因此你也不要放棄你自己……”
是你教會了我何為真正的善,亦是你教會了我何又為人間的惡,因此我不會輸。
惜黎,從未見過人世的淚。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在月光下,乾坤子的眼中。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抬起了頭來望向了窗外:天,雖依舊,可不知怎地,心境卻變了,看出去的景色竟也好似瞬息之間發生了改變,再也不是那原來的景般。
清晨伴著鳴雞一叫,掃去了暗雲,迎來了那初升之陽,翌日的來臨。
“那我就陪你走到這兒了,再往上就該被你的師尊收了去了。”惜黎停在了山腳,望著那近在咫尺的孟門山,笑著對乾坤子道,隨之揮了揮手轉過了身去。
“乾坤子,認識你,真好。”
惜黎的聲似在笑,可轉身後的臉卻掩蓋在林間。
乾坤子,回望著頭,靜靜地望看著,看著她消失在這來時的路上。
他,回過了頭去,剛欲踏出那回山的步伐——然而腦中卻似走馬燈般,忽然回放起這一路來相隨相伴,有趣胡來,生死相依之事。
他,好似醒悟一般猛地回過了頭,看著方才惜黎走時那站著的地方點點溼痕突然御起了劍朝著惜黎的方向一飛而去……
“孟惜黎姑娘,你曾說過天地之大,你還有許多地方未曾見過,還有很多未知想去探尋。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跟隨著你一同去探知這人類的世界?”
惜黎望著站於她面前向她伸出手來的乾坤子,嫣然一笑,欣然地點了點頭,和他走在了那條與孟門山截然相反的道路之上……
旅程,旅人;
若無那朝朝夕夕相伴一世看盡世間之念,何以悲慼紅塵甘入陳莫深淵?
死,亦易;而生不如死,卻是活的地獄……
洪武十年,東靈山腳,“芳草棲”間
一叢中彩蝶見了那貧土草屋中的景色忽兒浮淚滿面,心念俱灰,朝著硬石一飛而去,頃刻翅裂命隕,當場無了氣息。隨行的短耳紅眼白兔悲慼震天,神如惡鬼,捧著彩蝶的屍身,指天誓道:定要讓那負心薄義之妖血債血償,受盡摯愛相恨,永世分離之苦!
虛空驚雷陣陣,蕎麥搖擺,獸鳥皆做雲雀散,似有暴雨將要襲來。
乾坤子看著那不知為何竟濛濛灰雲,心中頓然躁動不安,好似什麼將要襲來。
只見遠處,蕎麥地外,一身著空靈道袍之人朝著他們所住之地跌撞跑來,大聲喊著道:“大師兄!大師兄!不好了~黑魔教攻上了空靈,如今空靈岌岌可危,似有滅教之災啊!”
乾坤子,側過了頭去,望了一眼那站於自己身後淡然微笑,默默地點了點頭,為他披了一件衣物的惜黎,那一瞬,不知為何心中的慌亂竟似那洪水猛獸一般席捲了他的心頭,讓他感覺萬分恐懼……
“去吧,別讓師尊等急了。”她,摸著隆起的肚子,將他扭過了身去,推向了前方。
他,最後望了她一眼,她依舊是如此善良,如那世間的尤物,不染一滴汙漬。
乾坤子向著惜黎揮了揮手,別過了頭去,和著那位師弟朝著孟門山的方向奔走而去。
虛空,下起了雨。
“淅瀝淅瀝”
朦朧的暗,讓人分不清,這下的究竟是什麼。
它,滴在惜黎的肚上。
惜黎,摸著自己的肚子,雙手不停地顫抖,抬起了頭,讓淚融在了雨水之中。
可她還是平復了下心,緩緩地轉過了身來,面向她身後之人……
那個人白綾飄帶,身似輕棉環繞。她,瘋狂地笑著,響徹了整片鴻宇。
然而瞬間,她的俏容卻因猙獰變得扭曲難看,她的紅眼也因那莫名的興奮而分外突出,宛如那煉獄中的惡鬼一般讓人冷汗直淋。
“兮月,好久不見。”惜黎打量了一番兮月的樣貌,繼而吞嚥了口口水繼續說道:“我不知你何以變成如此面貌,我也不知為何你的眼中竟會充滿了憎恨——那,對我的憎恨。但倘若我真做了讓你萬分厭惡之事的話,還煩請你看在我們往日的情誼的份上,饒了我肚子的孩子,也饒了這孩子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