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夫人裴舒芬剛從孃家裴家探望了兩個孩子回來,此時坐在一旁的車裡,等著前面鎮國公府迎親的隊伍慢慢走過去。
她的丫鬟桐月在車裡掀開了車上的小窗簾,探頭往外看著,聽了周圍人的閒話,又對裴舒芬羨慕道:“這位賀姑娘真是好命。聽說她的夫家給了一百二十抬聘禮,她孃家又陪送了一百二十抬,昨兒整整過了二百四十抬的嫁妝,往鎮國公府抬過去了。都說京城裡這麼些年來,還沒有過這樣大排場的婚儀呢。”
裴舒芬想起自己冷冰冰白茫茫的婚禮,心裡實在不好受,輕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前面的鼓樂聲漸漸遠去,街上的人都散了,寧遠侯府的馬車才慢慢從小巷子裡拐出來,回寧遠侯府去了。
簡飛揚帶著花轎回到鎮國公府,正是天色剛剛發暗的時候。
鎮國公府裡裡外外點上了大紅燈籠,照得裡外如同白晝一般。
一群人等在鎮國公府門口,看見花轎過來了,立刻喧嚷起來,又噼裡啪啦地放響了鞭炮。
簡飛揚忙微微側彎了腰,對轎子裡的人問道:“沒有嚇著你吧?”
賀寧馨嘴角微翹,並不說話。
簡飛揚聽見鞭炮聲越發大了,知道自己問了也白問。況且大喜的日子,沒有鞭炮聲怎麼行?便也由得他們去了。
花轎停在鎮國公府門口,一旁的喜娘過來掀開了轎簾,將賀寧馨攙扶了出來。
後面跟著的兩個丫鬟扶風和扶柳趕緊上前來,一左一右地扶住了賀寧馨。
跨過門檻的時候,簡飛揚在後面看著,手裡捏著一把汗,生怕門檻太高,絆倒了賀寧馨就出大簍子了。——昨兒他本來想鋸了門檻的,被弟弟簡飛振拼命阻止了。也是,大喜的日子鋸門檻,要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一行人順著鎮國公府從外院門口一直鋪向內院上房平章院的大紅氈子,來到拜天地的喜堂。
平章院的正屋裡,紅燭高燒,一個大紅的“囍”在正屋正對大門的牆上閃著暗金色的光。
上首的兩個座位都空著。但是八仙桌上,供著聖上御筆賜婚的聖旨。老鎮國公簡士弘自然是不在了,簡老夫人又病重得起不來床,兩個人便只有先拜天地,再對著聖上的賜婚聖旨拜高堂。
周圍過來道喜的人群看見這一幕,只覺得鎮國公府和賀家正是聖眷正濃,無人關心簡老夫人在不在。——御旨賜婚,可比任何保障都要給力。
正在這時,聖上派的內侍過來了,將給賀寧馨一品國公夫人的誥命也封賞了下來。
眾人更是羨慕,道賀之聲不絕於耳。
簡老夫人在屋裡聽見外面吵嚷的聲音,只覺得頭更疼了,吩咐自己的丫鬟芳影將門關得緊些。
芳影沒辦法,將已經關上了的門又拉了拉,對躺在床上的簡老夫人道:“老夫人,已經關好了。”
簡老夫人皺著眉頭道:“關好了?我怎麼還聽得見外面的吵鬧聲呢?”又低了頭流淚:“兒子成親,將娘一個人孤零零扔在屋裡,連請都不來請一次……”
芳影在一旁訕笑著,連勸都沒有勸一聲。
簡飛揚和賀寧馨在前面的喜堂上拜了堂,便牽著喜帶的另一端,將賀寧馨引進了自己在內院的致遠齋。
這個院子他從來沒有住過。為了成親,特地讓人又從裡到外的粉刷了一邊,所有的傢俬都換了外院庫房裡的黃花梨木的新傢俱。
來到龍鳳紅燭高燒的新房裡,扶柳攙扶著賀寧馨坐在紅木細雕拔步千工床上。
喜娘拿過喜秤,遞給簡飛揚。
屋裡一群鬧新房的起鬨道:“快揭開!快揭開!——讓我們看看新娘子!”
簡飛揚抿嘴笑了笑,伸手接過喜秤,輕輕挑開了賀寧馨的大紅蓋頭。
賀寧馨揚起緋紅的小臉,飛快地瞥了簡飛揚一眼,又低下了頭。
人群中有一陣靜謐。過了一會兒,有人冒冒失失地叫起來:“誰說新娘子不好看的?——我看他是瞎了眼……”話未說完,便被簡飛揚的心腹下屬給死拉活拉地拉了出去。
“好了,好了,新娘子都看到了,大家可以出去坐席了吧?”喜娘笑嘻嘻地過來幫鎮國公府待客。
鎮國公府遭過大難,府上的親戚不若別的勳貴府上那樣多,請的幫手都是許夫人介紹的喜鋪裡面的人。不過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禮上一絲都沒有錯。
外面的酒席才開桌,簡飛揚還得出去待客。
“你先歇一會兒,我已經讓廚房給你送一桌席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