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半睡半醒的時候,偶爾從那幾個宮女和內侍那裡聽到御醫說她會“子嗣上艱難些”,就跟五雷轟頂一樣,當時都急得暈了過去。醒來後,便開始哭鬧不休,實在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一向都知道,宮裡的御醫們為了明哲保身,一般是三分好處,就要誇大到八分。但是八分壞處,一般都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到三分而已。如御醫們這樣,連“子嗣艱難”都說出來了,大概九成九是這輩子都難有子嗣的意思。
她居然有可能一輩子沒有自己的孩子!長公主知道,作為一個女人,如果生不出孩子的話,就算是公主,也是廢人一個。
當年她和自己的生母在龐太后手下討生活的時候,每天想得不過是弄到足夠的東西填飽肚子而已,哪裡想到過她會有今日這樣高高在上的地位和榮耀?!
可是她的榮耀和地位,居然像流水一樣很快就過去了。她的一生,就這樣完了。還選什麼駙馬?嫁什麼人?她這一生,還沒有綻放,就已經開到荼縻了。
長公主越想越恨,特別是那個讓她落入這樣生不如死的境地的簡飛揚!長公主有股想要簡家所有人給她陪葬的衝動。就是這股衝動,讓她不顧一切地拉著皇后,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苦苦哀求皇后能助她一臂之力。
此時看見這姑嫂兩人站在她面前,長公主淚眼朦朧地看著裴舒芬,低聲道:“寧遠侯夫人,上一次,賀家人將你告到刑部,使得你被當眾打板子,你還記得吧?”
裴舒芬的臉上一下子漲得通紅,手裡拿著帕子絞成一團,強笑著問道:“長公主何出此言?”難不成是把她拉過來羞辱一頓?——可是長公主弄成現在這個樣子,關她裴舒芬什麼事?!
長公主吃力地抬起手,從枕邊拿起一方雪白的帕子,往眼角印了印,拭了淚,又轉頭看向皇后道:“皇嫂,皇兄有多久沒有去鳳翔宮了?”
皇后垂眸,輕描淡寫地道:“老夫老妻了,不在朝朝暮暮上,你再說這些也無用。”
裴舒芬這才聽出些味來。——這長公主,是在拿她和皇后娘娘心底裡的糟心事兒刺她們呢。只是不知要達到什麼目的?
長公主的眼睛在皇后和寧遠侯夫人面上掃來掃去。雖然皇后強作雲淡風輕,寧遠侯夫人強作滿不在乎,長公主也看得出來,她已經觸到了她們的痛腳。
想讓這些人為自己所用,當然就要跟他們有共同的目標,同仇敵愾,投其所好才是。
長公主拭盡了淚,面上露出微笑,輕聲道:“真好。這屋裡的三個人,都吃了同一家人的虧。——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要做些什麼,將他們欠我們的,一一討回來才是?”
裴舒芬有些明白,又有些糊塗,不確定地看看皇后,又看看長公主,沉吟道:“長公主這是什麼意思?——還請明言。”
長公主一字一句地道:“寧遠侯夫人被當堂打板子,是拜鎮國公夫人賀寧馨所賜。皇嫂同皇兄疏遠,是拜鎮國公表妹嵐貴人所賜。而世嬋,落得如今這樣的地步,正是拜鎮國公本人所賜!——怎麼皇嫂和寧遠侯夫人,還不明白世嬋說得是什麼意思嗎?”。
裴舒芬心裡一跳。賀家可是硬骨頭,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拉下馬來?還有皇后那裡,如何已經跟聖上疏遠了?怎麼沒有聽皇后娘娘說起過,這可不是好事……
皇后先前耐著性子坐在這裡,還將自己的孃家大嫂寧遠侯夫人請來幫著拿主意,就是聽長公主哀求,若是皇后能幫她一個忙,長公主就要連同宗室,在聖上面前進言,立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為太子。
現在卻聽長公主當著裴舒芬的面揭她的瘡疤,皇后不由心裡大怒。她在孃家人面前從來沒有說過聖上疏遠她的事兒,今日被長公主直言不諱地挑了出來,面子上很是下不去,唰地起身道:“都是本宮多事。既然長公主胸有成竹,本宮就不用在這裡礙眼了。——寧遠侯夫人,跟本宮出去吃夜宵去。”說著,從長公主床前起身,轉身就要走。
裴舒芬看看面露詭異微笑的長公主,又看看盛怒到嘴角都在發抖的皇后,在心底裡嘆了一口氣,走過去扶著皇后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溫言勸道:“娘娘,不妨讓長公主把話說清楚,再走不遲。”
說著,裴舒芬看向長公主,沉聲道:“長公主,事情總要有個來龍去脈吧?——剛剛還好好的,要多謝人家的救命之恩。現在又說人家欠了長公主的,請恕臣婦愚昧,實在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長公主看見皇后居然轉身就要走,也有些慌了神。——如果皇后就是不上套,那她的血海深仇,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