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傢什砸起門來。外面守著的人過來勸,他們就同那些人打起來了……”婆子嘴裡的二老太爺,便是遠道而來的二叔公。好不容易說完了一席話,那婆子偷偷抬起手,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賀寧馨忙起身走到簡飛揚身邊,同他並肩而立,對那婆子道:“你去致遠閣,傳我的話,讓刑房的嬤嬤先去暄榮堂,將鬧事的下人都抓到刑房去。——等國公爺親自處置。”又抬頭看著簡飛揚道:“國公爺別擔心,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簡飛揚抬起手,止住了賀寧馨,道:“不用。你去沒用,他們沒有將你放在眼裡。你又和氣寬厚,被人欺負了都不曉得反擊回去,還是我去吧。我是他們的大哥,這個國公府的一家之主。我倒要看看,他們有誰敢不把我放在眼裡”
賀寧馨聽了簡飛揚的話,心裡又好氣,又好笑。——被人欺負了也不曉得反擊?這是說我嗎?認錯人了吧
可是簡飛揚到底是為她好。有一個人能在出事的時候站在你身邊,為你遮風擋雨,解困除難的感覺真好
賀寧馨便微微後退幾步,含笑道:“國公爺也彆氣著,跟糊塗人生氣,犯不著。”
簡飛揚點點頭,對賀寧馨道:“本來還想等一等,看來他們倒是等不及了。我倒要看看,等那不孝的忤逆子知道真相,又當如何”說著,大步往院外走了出去。
賀寧馨聽了簡飛揚的話,眉頭去蹙了起來。——就算要簡飛振知道真相,這樣粗暴的法子可不管用。
想到這裡,賀寧馨跨出屋門,緊走幾步,追上正大步往外走的簡飛揚,低聲而急促地道:“飛揚,你等等——你聽我說,生恩不及養恩大。你說良心話,如果這十多年來,盧盈沒有苛待你,而是如同對待二弟一樣待你,視同親生,你會不會因為看了你爹的一封信,就立時對盧盈恨之入骨?”
簡飛揚住了腳,站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小路上,眼睛平視著前方,沒有說話。春日的風吹過來,將他的薄氅吹得迎風飄起,顯得他的背影越發孤單。
賀寧馨說得當然有道理。
簡飛揚從記事起,就沒有在盧盈這個假的簡老夫人那裡得到過絲毫的關愛和照料。無論是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庶子,還是現在知道了真相,他從來就沒有把盧盈當作真正的孃親敬重過。所以他接受起真相,完全沒有任何負擔和猶豫。
可是簡飛振不一樣。簡飛振從記事起,盧盈就是個待他如珠如寶的孃親。而且盧盈因為自己不能生育,為了自己以後著想,她也只能抓著簡飛振不放,當他是親生兒子,愛他寵他,既是彌補自己心底的遺憾,也是為了自己老了之後有人奉養。
父母同子女的感情,血緣的作用固然有一些,但是更重要的,還是在多年的共同生活中慢慢培養起來的。
簡飛揚怎麼能拿著一封信就否定了盧盈同簡飛振十多年的母子感情?
這事處理不當,說不定會徹底將簡飛振推到盧盈那一邊去
如果真的成了這樣的下場,令親者痛,仇者快,他以後又有何面目去見自己九泉之下的爹爹?
說到底,還是自己這個長兄做得太差勁了。這些年,他居然絲毫沒有懷疑過盧盈的真實身份若不是有寧馨……
想到這裡,簡飛揚回過頭來,臉色已經平靜下來。看著賀寧馨有些急切的小臉,簡飛揚嘴角微翹,衝她輕點了一下頭,低聲道:“你說得對,是我想得不周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多謝你提醒我。——只是,我們也不能就這樣放任二弟,讓他繼續糊塗下去。認賊作母,不明是非,又怎配做我們簡家的子孫”
春日的晚風帶著些微醺的花香襲襲吹來,繞著簡飛揚和賀寧馨的身邊轉了一圈又一圈。
兩人在院子裡中間的路上對視了一會兒,有些浮躁的心終於慢慢沉靜下來。
賀寧馨對簡飛揚笑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已經有了計較。對二弟來說,我們說什麼都沒用,都是假的,都是別有用心。所以我們應該讓那女人親口說出來,讓二弟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那女人到底是個什麼貨色,才能讓他有所觸動,慢慢明白過來。——明兒宋醫正過來複診,我問問他,看看盧嬤嬤的情形如何。如果好轉許多,不怕受些刺激,我們可以……”說著,賀寧馨走近簡飛揚身邊,揚起頭,低聲說了幾句話。
簡飛揚低下頭,俯耳過去,一邊聽,一邊點頭。
等賀寧馨說完了,簡飛揚已經一臉贊同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回身輕輕抱了賀寧馨一下,才放開她,逃也似地出了院子,往暄榮堂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