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之地。盧老太爺和盧太夫人當年也是快五十的人,老兩口遣散了家業,自己揹著一個小小的包袱,跟著押解他們的人上路了,從此就杳無音訊。
被除了功名的盧家嫡系沒了依靠,只好守著范陽耕種最後剩下的幾畝祭田度日。後來就這剩下的最後一批盧家人,也沒討到好。那時候簡家也被貶回了東南萬州,盧家莊上的人徹底沒了指望和依靠。有一晚,莊子上進了馬賊,將全莊子的人擄得擄,殺得殺,只有盧珍嫻和她爹孃當時因為正在盧珍嫻的外祖家作客,躲過了一劫。
盧家莊隨後更是被馬賊一把火燒得精光,夷為平地。
盧珍嫻的爹是盧家老太爺的嫡親弟弟。這個訊息傳開之後,范陽的人都說是龐太后使得壞,要滅了盧家莊,那馬賊一定是官兵假扮的,唬得盧珍嫻的外祖家不肯再收留他們,給了他們幾兩銀子,讓他們去別處投親去。
盧珍嫻的爹孃無法,不敢回被燒燬的盧家莊,擔心有人在那裡“守株待兔”,便隱姓埋名,連夜起程,去了萬州府,去投靠已經被貶回祖籍的簡家一家人。
簡老夫人見到自己的叔叔、嬸嬸,當然是萬分欣喜,熱情地留了他們住下。可惜這兩個人沒有大福,雖然逃過了盧家莊的劫殺,卻很快在東南萬州的簡家莊上染了惡疾,沒過幾天,也就下世了。
傳承數百年的盧家,如今只剩下盧珍嫻和簡老夫人兩個女人。
這些事情,賀寧馨有些是從簡飛揚那裡聽來的,有些是從盧珍嫻那裡聽來的。而所有的訊息,都是隻到三四年前,簡家起復上京之時。那時候,簡飛揚早就離開了萬州許多年。他對西南壽昌府,怕是比對東南萬州還要熟悉些。而盧珍嫻只是寄居在簡家的孤女,當然更沒有人力物力,去繼續關注東南萬州的情形。
賀寧馨嫁到鎮國公府後,很快就發現了簡老夫人的詭異之處,卻苦無實證,無法真正揭穿她。——賀寧馨知道,如這些脾性、手藝,還有外在的氣質、修養、儀態,都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想靠這些揭穿簡老夫人的真面目,無異於是痴人說夢。搞不好,就要被簡老夫人反咬一口。這種反咬,可不是一般的口舌之爭,而是可以讓簡老夫人用“孝”字做大旗,讓她直接下堂的。
以賀寧馨一向謀定而後動的脾性,當然首先就想到去祖籍尋找切切實實的人證和物證。——如果簡老夫人真的有問題,以如今的情形來看,各方人士都死得死,散得散,其難度實不飭於扳倒龐太后。
賀寧馨本來都做好了許嬤嬤會無功而返的準備,所以聽說許嬤嬤居然帶了“貴客”回來,賀寧馨就覺得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走路的步子都輕鬆了許多。
來到平章院正屋,賀寧馨站在正屋門口,並沒有進去的意思。
扶風和扶柳剛剛才見識了賀寧馨的厲害,一時還有些不能適應,有些沉默地垂手侍立在她身後,沒有像以前一樣去勸她進去,又或是尋人去外院看一看。
賀寧馨端立在臺階上等了一會兒,見還沒有人從二門裡過來通傳,微微有些奇怪,輕輕地“咦”了一聲。
扶風和扶柳對視一眼,這才敢說話。
扶風上前一步,對賀寧馨輕聲問道:“夫人,可要奴婢出去看看,外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賀寧馨剛要點頭,平章院的大門處奔進來一個人影。
大家定睛一看,正是外院的大管事東興,像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很著急的樣子。
“原來夫人在這裡——小的剛剛讓人去致遠閣傳話,回來的人說夫人不在致遠閣,直接去平章院了。所以小的就親自過來了。”東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有些氣喘吁吁地道。
賀寧馨心生不悅,臉上卻未露出分毫,緩緩地問道:“怎麼人還沒有進來?”簡家的宗族裡,簡飛揚是族長,嫡系人馬都在這鎮國公府裡。祖籍的那些人不過是旁支遠族,就算是年紀大一些,輩份高一些,也不至於讓自己這個一品誥命國公夫人出大門迎接吧?
從剛才扶柳報信,到現在賀寧馨來到平章院,總共也有半個時辰了。鎮國公府雖然大,可是坐了轎子,從外門到二門上,也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這是知道她對他們有所求?所以故意擺架子?
東興聽出來夫人生氣了,忙回道:“許嬤嬤帶了兩位貴客過來。一個是咱們家出了五服的二叔公,還有一個,”說著抬頭瞥了賀寧馨一眼。
賀寧馨臉色平靜地看著他。
東興一咬牙,道:“還有一個,是老夫人的孃親,盧太夫人。”
先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