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在心底裡又暗暗讚賞幾分,道:‘是大嫂著相了。妹妹這樣就極好。‘
鄭娥抿了嘴笑,爽朗地道:‘我這些年跟著盧姐姐學了不少規矩,可是盧姐姐是個不愛說話的,我可盼著有人過來說說話呢——我骨子裡,還是西南壽昌府的那個野丫頭,不像盧姐姐,才是真正大家子裡的姑娘,跟我是完全不同的。‘
賀寧馨笑道:‘你們倆各有各的好,只是盧妹妹確實是沉默寡言一些。‘不止沉默寡言,還像總有心事的樣子。
鄭娥左手支在炕桌上,託了腮,看著賀寧馨那邊,低聲道:‘大嫂也看出來了?——我跟盧姐姐這麼多年在一起,雖然我曉得她對我是一片真心,可是我總覺得她有心事,我想過要幫她,她卻從來不露一點話頭出來。‘
賀寧馨本是隨口一說。她跟盧珍嫻相處的時間還不長,平日裡有她在的時候,盧珍嫻的話還比平時略微多一些,而且很有眉眼高低,又會照顧人。跟她在一起,任誰都有股如沐春風的感覺——倒是沒有看出來盧珍嫻有心事。
只是鄭娥既然這麼說,自然有她的道理。她跟盧珍嫻相處的時間最久,又是真心實意待人,盧珍嫻在她面前袒露一些心事,也不足為奇。
賀寧馨一邊想著這幾日要有空一點要去看看盧珍嫻,一邊抬眼看見對面鄭娥紅撲撲的臉蛋,柔美中帶著幾分剛硬,忍不住伸手過去擰了鄭娥的小臉一把。
鄭娥吃了一驚,都忘了攔著賀寧馨的手,呆呆地被她掐了個正著。
賀寧馨被鄭娥不知所措的樣子逗樂了,捂著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鄭娥這才回過神來,一時童心發作,忘了盧珍嫻經常叮囑她的話,張牙舞爪地從對面撲過來,在羅漢床上同賀寧馨鬧做一團。
兩人的嬉鬧聲傳到外屋。扶風和扶柳在外屋守著一個小小的銅製火盆,同鄭娥的大丫鬟竹兒說著閒話。
聽見屋裡家反宅亂的,幾個丫鬟有些著急,趕緊起身走到暖閣的厚重皮質門簾前面,微微掀開了門簾一角,往裡面看進去,卻見原來是兩個主子在嬉鬧,便放了心,輕輕放下門簾,自回到剛才的位置上閒話去了。
賀寧馨同鄭娥都瞥見幾個丫鬟的身影,忙停了嬉鬧,從羅漢床上坐起來。
賀寧馨起身整了整衣衫,頭上的髮髻又有些鬆散了。
鄭娥見了,忙去裡間屋裡拿了自己的妝奩匣子過來,放到炕桌上支起來。
賀寧馨對著妝奩匣子上的鏡子,整了整發髻,卻還是挽不緊。
鄭娥笑著道:‘我來幫大嫂挽個髻。‘說著,站到賀寧馨身後,拿起玉梳,很快就把賀寧馨的頭髮挽好了。
挽好賀寧馨的髮髻,鄭娥又坐回羅漢床上,兩手伸到自己腦後,雙手翻飛,熟極而流地給自己挽了雙環髻。
趁著鄭娥挽髻的時候,賀寧馨往她的妝奩匣子裡張了一眼,卻只看見幾根銅簪在裡面,不由奇怪,拖過來她的妝奩匣子細看,又好奇地問道:‘這府裡每年不是四季衣裳、首飾的份例?‘大家子裡一般都是這樣的規矩,連下人都有,更何況主子?
鄭娥臉上一紅,心知自己又不小心了,忙將自己手上戴的一對碧玉鐲,耳朵上葡萄葉子小米珠耳墜亮出來給賀寧馨看,笑道:‘份例當然有,我都戴在身上呢。‘又將頭上插的鳳回頭雙夾累絲鏤空銀簪拔下來,擺在炕桌上。
賀寧馨見鄭娥尷尬的樣子,猛然意識到自己失禮了,忙笑著將妝奩匣子推了過去,道:‘是大嫂的不是,讓妹妹受委屈了。‘
鄭娥忙將妝奩匣子抱回裡屋,出來對賀寧馨笑道:‘今兒我露怯了,大嫂莫怪。‘又揚聲對外面的大丫鬟叫道:‘竹兒,去偏廂把蓮子羹端過來‘回頭看向賀寧馨,道:‘大嫂嚐嚐妹妹親手做得蓮子羹,看看合不合口味。‘
賀寧馨說了這半天話,也有些餓了,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外面的大丫鬟竹兒起身應了,對扶風和扶柳道:‘兩位姐姐自坐一會兒,我去端蓮子羹過來給夫人和姐姐們嘗一嘗。‘
扶柳擺手道:‘快去吧,快去吧‘
竹兒笑著行了禮出去了。等竹兒出去了,扶風和扶柳頭碰著頭挨在一起,低低地說起體己話來。
屋裡面賀寧馨也跟鄭娥又說起西南壽昌府來。
‘你那堂姐如今過得怎樣?‘賀寧馨又問道。
鄭娥再遲鈍,也覺察到賀寧馨今晚的話題,一直是繞著她的堂姐轉。
賀寧馨的手在面前的點心盤子邊緣上慢慢摩索,兩眼看著鄭娥的神色,目光裡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