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略又跪下說:“恕學生狂妄斗膽直言,比如各色鮮果,年年從產地進獻上來,勞民傷財,累得百姓官員叫苦不迭。因此除非媚上之人,許多兩袖清風的父母官見地方上有什麼新奇的果蔬,是寧可對不住皇上,也不能進獻給皇上的。這鮮果就如海外之物,有人怕送了一個來,皇上又要第二個,因此不敢斗膽送來。說句冒犯的話,宮裡沒有,宮外未必沒有。”
藺老爺等說:“家裡也有些舶來的洋船,才小匣子大小,卻造得十分精細,有道是見微知著,它上面舵頭、風帆樣樣都有,仔細看看,也能略猜到那些海外之國的能耐。”
商略又道:“還有手銃,近年來國泰民安,漸漸不曾被人提起。但據學生已過世的父親說,早些年這些都是常見的東西。天下太平了,只用刀槍就能對付了土匪,那上好的東西就被鎖了起來。”
皇帝閉著眼點頭道:“是了,咱們原本就有的,何必一味去旁人那邊求。叫人開了庫房去找出來。至於民間的那些希望物件,就交給你們收集了來,凡有進獻者,賞。”又見戶部、兵部、工部官員已經等著,便道:“諸位愛卿且去商議我國庫中還有多少銀錢能挪用,多少男兒能被徵召入水軍。”
眾人忙答應了,齊齊跪下恭送皇帝,等皇帝走了,尚且不知商略等人身份的官員便跟他們彼此寒暄,換了姓名。
等出來了,依舊見太子固執地站著以表清白,各自行了君臣之禮,便去了。
靖親王原以為皇帝要責怪他,此時見那些東西皇帝也不要,又叫他抬回去,心裡十分僥倖。
太子看靖親王的箱子依舊抬了回去,知道皇帝這是做給他看,兩條腿微微有些發軟,見凌郡王無奈地看了看他陪站一會子便徑直去了,心恨凌郡王藏奸,又覺君心難測,誰知自己當真交出來,會不會叫皇帝以為他這人貪婪無厭。
太子站了許久,皇帝也不見他,等快關宮門了,才腳步虛晃地向東宮去。一夜裡翻來覆去總是惦記這事,第二日又是休沐日,去太后、皇后跟前請了安,又與皇后說了被“冤枉”的事。
皇后聽了,便勸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靖親王都將贓物拿出來了,皇上也沒揪住不放。”
太子聽了,依舊喊冤:“母后,兒臣當真沒動那東西。兒臣不是沒眼界的人,怎會看上那些?”
皇后也大約猜到皇上要找的那箱子東西不是金銀珠寶,就是一些瑣碎的文書,雖不是太子親生母親,但卻已經將榮辱寄託在太子身上,“聽說是個姓商的說東西在你那的,皇上不知怎麼就信了他了。”
“商略?”太子道。
皇后道:“本宮告訴你這話,不是叫你去挾私報復,不過是想著人多口雜,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總會問出來。他一介平民,卻能進了金鑾殿,可見皇上是十分看重他的,你千萬莫多事。”
“兒臣謹遵母后教誨。”太子恭敬地答道,聽到是商略,就不由地往謝蘊身上想,只覺得有一就有再,商略能出賣謝蘊,便也會出賣他,回了東宮,又聽太子妃說:“那個商家果然了不得了,竟然連我們家的女孩兒也看不上。旁人家的庚帖退回來就罷了,連我們家的也退。”
太子細細去問,太子妃將馬家女兒的身世掩去,只說是庶出的。
太子眼中馬家庶出的女兒配商家也綽綽有餘,聽了便悶聲不言語,半響叫了人來,叮囑道:“殿試那一日,請幾位老大人在商家三個小子身邊多轉一轉。”
果然到了二十一日殿試時,有兩三個監考官員輪流在商闡、商釋、楊文松三人跟前轉悠。
商闡、商釋、楊文松三個傍晚從宮裡出來,就一個個哭喪著臉嘟嚷:“原本都想好怎麼寫了,那虎著臉的大人在我跟前那麼一晃,我又忘了。”
商略忙問:“是隻在你們跟前晃,還是別人那邊也有?”
商闡道:“別人那邊也有,但不如在我們跟前晃得多。”
商略早料到自己替傅驚鴻說話會得罪太子,便說:“休再抱怨這個,不過是當官的在跟前晃一晃,就忘了對策。要是做官了,當著皇帝的面,你也忘了不成?”
商闡三人不敢再抱怨,陪著等候音訊的傅驚鴻、傅振鵬二人忙安慰道:“老太爺別急,榜單沒放出來呢,誰知道三位小哥兒答得如何?”
傅驚鴻心裡又比傅振鵬對商略多了許多感激,畢竟那日的情形是他跟商略裡頭要有一個得罪太子的,也說:“爺爺別急,我瞧著皇上很是欣賞你,興許皇上愛屋及烏呢?”
商略捋著鬍子笑著搖頭:“別往我這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