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現在死去。
他開始全心全意地為坦帕斯——他的戰爭之神歌唱,他的肺葉早已充血,高亢的歌聲直接來自於一顆有力地跳動了二十餘年的心。
他在歌聲中忘記了肉體的痛苦,歌聲迴盪在他耳中,迴盪在洞穴裡,彷彿這位神柢的僕從們正在全體合唱這首歌。
他在歌聲中握緊了艾吉斯之牙。
沃夫加揮出神錘,目標不是身邊的怪獸,而是怪獸所在的洞壁凹陷。
岩石在戰錘的轟擊下崩碎墜落,伴隨著雄壯的歌聲,沃夫加一次又一次地擊打凹陷的頂部。
蠟融妖並不愚蠢,它猛烈地咬合,狂野地晃動胃囊,但沃夫加已經擺脫了疼痛的桎梏。艾吉斯之牙不斷向上揮動,直到一塊巨石隨它一同落下。
凱蒂一恢復知覺,就看到了野蠻人的行動。蠟融妖已經失去了對她的興趣,不再拖拽她,她終於可以爬回去,抓起她的弓。
“不,我的孩子!”她聽見布魯諾在洞穴另一邊高聲呼喊。
凱蒂在弓上扣住一枝箭。
艾吉斯之牙再次轟擊巖壁。
凱蒂的箭在巖壁塌陷前一瞬射入蠟融妖的身體。巨石在“隆隆”聲中落下,它們的縫隙立刻就被碎石填滿,煙塵直衝半空,整個洞窟發生猛烈地震撼,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傳遍了所有隧道。
凱蒂和布魯諾根本無法站立,只能趴伏在地上,雙手抱頭,直到這場塌陷慢慢結束。在一片黑暗與煙塵之中,他們什麼都無法看見,所以他們也沒有看見,千百噸礫石埋葬了沃夫加和怪獸。
第五篇 遊戲的結局
當我死的時候……
我曾經失去朋友,失去我的父親,我的導師,是最偉大的神秘——死亡奪走了他們。從我離開故土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體嚐到這其中的悲痛。那一天,邪惡的瑪烈絲主母告訴我,札克納梵已經被獻給了蜘蛛神後。悲痛,這是一種奇怪的情感,它的物件也在不斷變化。我是在為札克納梵、為蒙特裡、為沃夫加悲痛?還是在為我自己,為我必須永遠承受下去的失落感而悲痛?
這也許是對於凡間生靈最基本的問題,也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除非這樣的答案是一種信念。
當我想起和父親進行的對戰訓練,和蒙特裡在山間穿行,想起沃夫加的時候,我依舊難免感到悲傷。而其中最為鮮明的一幅畫面,是在凱恩巨錐的那一天,在那個能夠俯瞰冰風谷凍土平原的地方。年輕的沃夫加和我一同眺望他的遊牧族人們點起的星星篝火,就在那一時刻,沃夫加和我真正地成為了朋友。那時,我們開始體會到,雖然我們的生命中還有許多不確定的東西,但我們已經擁有了彼此。這一時刻時常在我的腦海中閃現。彷彿是對我生命中最近這些年的一次總結。
我還記得白龍冰亡,巨人皮格林,如果沒有英雄的沃夫加和我並肩奮戰,我在這些戰鬥中必將難逃一死。我也記得,同我的朋友分享勝利時的歡娛,我們之間被信任和愛緊緊地聯絡在一起,我們如此接近,又從不會感到拘束或壓抑。
當他亡故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無法像他曾經支援我那樣支援他。
我甚至不能說一聲“再會!”
當我死的時候,我會孤獨嗎?如果不是死於怪物、刀劍或是疾病,我肯定會比凱蒂·布莉兒和瑞吉斯生存更長時間,甚至布魯諾也會先我而去。在我生命的這個時間裡,我堅信,無論是誰將陪在我身邊,如果他們三個不在了,我只能孤獨地死亡。
這些想法並非如此黑暗,我曾經對沃夫加說過上千次的“再會”。我每次對他說這個詞,都要讓他知道,他對我是多麼重要。每一次,我的言語和行動都在鞏固我們的友愛。我們在活著的時候,每天都會說“再會”。它包含著我們的愛與友誼,意味著即使生命不再,回憶也將綿延不絕。
沃夫加去了別的地方,擁有了新的生命,我必須這樣相信,否則生存的意義何在?
我真實的悲痛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在生命中最後一日之前一直要承受的失落感,無論那一天將出現在多少世紀以後。但這樣的失落感所伴隨的是一種安詳,一種可愛的平靜。認識沃夫加,對我來說是天大的幸運。即使要忍受這樣的悲痛,回憶起那些引起悲痛的事情,也比從沒有和他一同前進,並肩戰鬥,從他水晶一樣的藍眼睛裡眺望這個世界要好得多。
當我死的時候……但願會有朋友為我而悲痛,紀念我們共同分享的快樂和痛苦,延續我的記憶。
靈魂因此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