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長得倒是白白淨淨地,瞧著也很機靈,只是九阿哥府的那幾個庶女,她都是認識的,絕對沒有這樣一個。看她身上的衣物,倒又不像是下人的孩子。
清雅看了看,那孩子正是當日的小乞兒。帶回府後,穀雨抱著她大哭了一頓,她與驚蟄是一同服侍清雅的,感情自然親厚,就算以前生了什麼嫌隙,如今人死燈滅,還有什麼可以計較的。倒是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將過往的那些回憶,一下子全都勾出來了。
這孩子倒也是個伶俐的,當下便拜了穀雨做乾孃。清雅因著穀雨自梳為婦,以後難有後嗣,正是為她擔憂。這麼一舉兩得的事情,自然是沒有理由拒絕。
於是這小姑娘便留在了念德堂,先前裡她全身是泥,看不出長相。待清洗過後,換上了緞子衣衫,竟然與當初的驚蟄像了有八九分,讓屋裡的人嘖嘖稱奇。驚蟄還為她取了個名兒,喚作蘇小小。
蘇小小初進府的那幾日,尚還憂心忡忡,強顏歡笑。等到知道那姚世福為她娘報了仇,將她那負心的爹和狼心狗肺的後孃下了獄,為她娘償命。便一心一意的跟著穀雨,那跳脫的性子便也顯露出來了,好在有穀雨的調~教,只是顯得活潑,卻不出格。
“我就盼著有個閨女呢。你又捨不得映秀,我這不只好去外頭尋了一個。”清雅說著,拿起桌上的葡萄,又往圓寧的嘴裡塞了一顆。
圓寧吃得兩腮鼓鼓地,也跟著打趣道:“你要映秀可以,要不拿你們家蛐蛐來換吧!”
蛐蛐一聽到自己的名字。連忙抬起頭來,剛欲開口,便被九阿哥一個鐵砂掌給拍了下去。“臭小子,瞧你的字寫得這麼醜,還敢打野!”
蛐蛐小嘴一癟,“阿瑪,聽說四伯帶著弘暉哥哥去暢春園避暑了。咱們家是不是沒有錢建園子,所以只能待在家裡啊!”
十阿哥一聽。來了精神,“你阿瑪怎麼會沒有銀子,他可是你皇瑪法親封的富貝勒!哈哈,逗死爺了。”
九阿哥一聽,臉黑了半截。
蛐蛐瞧著自己阿瑪臉色不好,只當戳中了他的心頭之恨,唉,在窮人面前最是說不得他窮了。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有些為難的說道:“阿瑪,要不你拿我的銀子去建園子吧。就在我的床底下,有好幾大箱子呢。”
清雅與圓寧瞧著他那捨不得的小樣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九阿哥沉思了片刻,說道:“蛐蛐說得也不錯,咱們暢春園的別院建了,可還一次都沒有去過呢,不若這次便一起去吧。”
十阿哥一聽,樂顛樂顛的說:“九哥,弟弟我就等著你這話兒呢。我那宅子還沒有歸置好,不若我們一家四口,不對五口,便跟著你上門去打秋風吧。”
九阿哥顯然已經習慣他這種行徑的,笑道:“少不得你的。那我先派人去佈置佈置,大家趕緊收拾些衣物,等到今兒個太陽快落山時,涼爽些,咱們便去。”
蛐蛐一聽,忙不迭的將筆一扔,便要下地。九阿哥伸出手去,扯住了他的後衣領子,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又想做什麼?”
蛐蛐歪了歪頭,驚訝的說道:“阿瑪,你不是讓我去收拾衣物,準備去避暑的莊子麼?”
“臭小子,你會收拾什麼,趕緊給爺把字寫了,不然就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九阿哥說著,將蛐蛐拎回了椅子上,又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哭不鬧不呱噪的映秀,嘆了口氣,“弟妹,還是用我家的臭小子,換你們家的映秀吧!”
蛐蛐吸了吸鼻子,映秀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個愛哭鼻子的臭小鬼罷了,哼!
圓寧知道他是說笑,也不多說,便拉著十阿哥回去收拾行裝去了。
暢春園攏共就是那麼一塊地兒,阿哥們的別院多是建在一塊兒的,說起來也巧,四阿哥、八阿哥與九阿哥的院子倒是相鄰近的。
院子是新修葺的,走的也是九阿哥府裡一貫的華麗風,處處雕樑畫棟。九阿哥特意請了江南名家,仿照那水鄉園林建了宅子,所以倒是曲曲折折,翻過一個小橋去,又是一番意想不到的天地。
等到清雅他們進園子的時候,已經是處處燈火通明,姚世福早便領著穀雨前來清整了一番。九阿哥與清雅選了最大的紫竹院,此處甚為清幽,竹林小徑,涼快得很。再加上又有合適孩子們住的小廂房,一家子住著甚為的方便。
清雅看著這個院子,心裡感慨萬千,當年她曾經也在佟府裡住過這樣的四處是竹子的宅院。那時候她舉步維艱,逼不得已,使出渾身解數,才保住了自己與弟弟的性命。往事來歷歷在目,今朝卻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