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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

一團團、逐隊成球。

漂泊亦如人命薄,

空繾綣,說風流!

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

嘆今生誰舍誰收?

嫁與東風春不管,

憑爾去,忍淹留!

略思索一陣,我便在紙上寫下這首林黛玉的《唐多令•柳絮》。幾年前我只敢念,不敢寫,是怕康熙瞧見我那一手被阿瑪罵了又罵的狗爬似的毛筆字,丟了自己的面子。如今我早已練得一手好字,也再不怕誰考我寫字了!

康熙輕輕地將詩唸了出來,笑了笑說:“詞作的不錯,只是太悽苦了些。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怎麼把自己的命運與西施與關盼盼相比起了?”我福下身道:“奴婢作的不好,掃了萬歲爺的雅興,請萬歲爺責罰!”

康熙像是沒聽見一樣,又自顧地念了起來:“草木也知愁,韶華竟白頭……唉,真倒是可憐白髮生了。你起來吧,不該罰!作的好,清新脫俗,溫婉諧和。”“謝萬歲爺讚賞!”

我站了起來,正對上八阿哥滿眼悲憤的神情,他用手撐著桌面,死死地盯住我,身子在微微發抖。我死咬著嘴唇,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憑爾去,忍淹留!我選這首詞不是沒有一點私心,雖然論樣貌,論才情,論氣質,我自視及不上林妹妹的萬分之一,但借她之手用這首詩哀嘆自己悲慼的命運,也是貼切了。倘若我這麼多年苦苦蹉跎的歲月,也不能留下你的心,那就任你去吧,雖心中不忍,卻也再無力挽留!我深深地看了八阿哥一眼,低下頭,不再說話。

清殤·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一

四月底,康熙宣佈熱河狩獵,臨行前特地交代了許多事情,說這次前去熱河會待的時間長一些,朝中大事交由三阿哥與四阿哥共同辦理,其餘阿哥從旁協助,太子與八阿哥隨駕前往熱河。

聽魏珠跟我說完這些,我心裡就在想辦法怎麼樣能留在宮裡不跟去,還沒容我把這個想法跟魏珠表達出來,他就說:“萬歲爺說了,上回巡畿甸,姑姑沒跟去,這回姑姑身體已經好很多了,可不能再偷懶了,不然可就要罰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看魏珠,魏珠衝我一笑:“萬歲爺跟您說笑呢,哪裡捨得罰姑姑,是離不開您呢!”我也只好陪著笑順著他說了幾句,心裡卻在哀嘆,這次是躲不掉了,這麼長的時間,在草原上,見著八阿哥,該怎麼和他相處?苦惱著,卻還是得收拾了出發。

四月二十六日,康熙起駕離京,這是太子復立之後第一次的出行,人人都顯得格外小心,祭天儀式比以往更加隆重了些,我躲在馬車之內,跟著伴駕的隊伍離去,正陽門漸漸從視線中模糊開來。送行的隊伍卻依然黑壓壓地跪倒一片,穿著顏色相近的朝服,很難辯清誰是誰,但我卻一眼就能找到四阿哥的位置。他伏著身子,官帽上的頂帶隨著風輕輕地飄動,不知道為何,我突然有了一種從沒有過的,不捨得離開這紫禁城的感覺。

五月的草原美得簡直不像是人間,到達熱河後沒幾天,便是端午節,康熙樂呵呵地舉辦了宴席,與兩位皇子,還有隨行的官員,以及蒙古的眾位王公大臣同樂,席間觥酬交錯、歌舞表演、摔交比賽……層出不窮,歡聲笑語在這大草原之上顯的格外的熱鬧。站在康熙身後看了一會兒表演,卻總是難以專心,八阿哥的視線時不時地掃在我的身上,讓我非常不自在。

從去年十月底我與他一翻爭執之後,整整六個月,我們幾乎沒有單獨說過一句話,除了實在無法躲過的請安之類,幾次他想抓著我說些什麼,都被我閃過了。我很害怕,想見他,想要一個答案,可又害怕聽到答案,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之間,或有一個交代,或做一個了結,都是需要我親自去面對,可是……

一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的付出也許只是一場空,也許他在乎的只是權利地位而並不是我這個人,也許他的那些柔情密意只是為了政治需要而做出來的,我的心就痛如刀割。事到如今,我情何以堪?趁著康熙欣賞表演正專注,我跟魏珠使了個眼神,他衝我點了下頭,我便退了出去。

沒有去哪,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泡杯茶,揀一塊巧兒擺過來的綠豆糕吃,油膩的綠豆糕噎住了嗓子,沙沙地非常難受,灌下一口茶,我不禁大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四年前,我崴了腳未能跟著康熙南巡,八阿哥來看我時給我帶的那滿滿一盒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糕點,那裡面也有綠豆糕,可是那裡的綠豆糕清香撲鼻、甜而不膩、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