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竟也能有如此細膩的文筆,當時我還好生讚歎了一翻。那日阿瑪與我一翻長談,我才曉得他竟是惠妃舊日青梅竹馬的戀人,再仔細體味他的詩詞,便不難理解他心中的那一份惆悵。
惠妃聽到這個句子,竟顫顫地站了起來,我轉身看她時,她已然潸然淚下。我急忙過去扶住她坐下:“臻兒該死,無意讓娘娘傷心,臻兒只是一時有感觸罷了!”
惠妃閉了一會眼睛說道:“臻兒,你竟怎生得了這樣一顆七竅玲瓏心!”
我見她沒有怪我的意思,又開口說道:“姑母,臻兒只是感嘆了你與表叔之間的那一份情。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臻兒見姑母平時經常頌經唸佛,'奇‘書‘網‘整。理提。供'也明白您一直未曾忘懷。臻兒只是希望姑母能理解我,莫叫臻兒再重複了……重複了……”我咬了咬嘴唇,住了口。
惠妃哀嘆了一聲,緩緩地說:“你我這一生的路,又豈是自己可以決定的。”“會有辦法的,只要不放棄,總會有希望的!姑母,當年您可有努力過?您可曾遺憾過?您可曾想過,也許去努力一下,一切都可能大不一樣呢?若是當真努力過了也沒有辦法,那至少不給自己留下了遺憾!”
惠妃有些激動地看著我,末了輕輕把我樓在懷裡:“姑母知道了,姑母明白,臻兒放心吧,姑母會護著你的。”我微微動了動嘴角,也輕輕擁住了她。
有了惠妃這句話,這些日子來我都安心了許多。我的病已經好轉,可惠妃依然要太醫報上尚未痊癒。日子一天天地過,秀女們蝶選的日子已過,各自有了出路。瓜爾佳氏剛被冊封為答應就立刻侍了寢,沒過幾日便被封為貴人,深受康熙的寵愛。
一時間,我像被大家遺忘了似的,也沒人再來看我。惟有沉香那日悄悄送來八阿哥的一封信,開啟一看,竟是一首古詩: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宮裡耳目眾多,惟恐寫些什麼被人發現,只得用詩詞來表達心中情誼。我把紙張蓋在臉上,聞著清幽的墨香,想象他寫這些時的模樣,心裡一陣甜蜜。我想起那日在岫雲寺時十三對我說八阿哥從小因書法不好而受康熙責罵,不由笑笑,其實他的書法並沒有那麼糟糕嘛!幾行秀氣的小楷,好似他盈盈的笑意。轉而又想,大約是因為花了心思,或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罷了。
搖了搖頭,放下信紙,我凝視著鏡子,從梳妝盒裡挑出那對寶藍色的耳環墜子,戴上,淺淺地微笑。
錯過了蝶選,尚不知我的出路是什麼。八阿哥與惠妃都答應了為我想辦法,也不知道進展的如何,我想問惠妃,卻又每每被她的眼神堵了回去,這麼忐忑不安了待了好幾日,終於見到了梁九功過來宣旨。
我跪下接旨,閉上了眼睛,心裡一個勁兒的祈禱。在一陣什麼“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之後,我不敢置信地聽到了我的去處:乾清宮領頭宮女,伺候在康熙左右。愣了半晌,梁九功笑咪咪地對我說:“熙臻姑娘快接旨呀,這以後,咱們可都是皇上身邊的人了!”
我看了看惠妃,她笑著對我點了點頭,我當即安了心,磕頭謝了恩,接下詔紙,長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我不用嫁給康熙了!
領頭宮女是宮女中品階最高的一種,也就是侍奉在主子邊上,管著下面的宮女們的人。我換上樑九功送來的宮女服,看著沉香她們為我收拾,坐在一邊朝著惠妃笑了笑。
惠妃說:“以後在皇上邊上,可要事事小心點,不過你這麼聰明伶俐,相信你也是都明白的。”我說:“臻兒明白,謝謝娘娘的成全。”
惠妃笑道:“我倒是沒有做什麼,只是在皇上耳邊提了幾句,聽說,這是皇太后的意思。”
“皇太后?”我不敢相信地反問道,惠妃笑著說:“你也別問那麼多了,總之,以後你可要盡心盡力的伺候皇上,別辜負了大家的這翻期望。”
我定了定神,想來也定是八阿哥去求了她吧!我心裡對那位老奶奶的好感又是大大增進了一翻。我起身做了個萬福道:“是,奴婢遵旨,謝娘娘教誨!”“你這孩子!”惠妃嗔笑了起來,我也衝著她笑了。
從惠妃寢宮到乾清宮的一路上,梁九功都在跟我說著康熙的喜好避諱。在鍾翠宮的時候,陳公公已說了許多要我們記下,但依然沒有梁九功說的詳細。我認真地聽,認真地記。俗話說,伴君如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