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天恩也不叫她,自己就進了廚房,沒過多久,小姑子就哼著歌,騎著腳踏車出門了。
喬天恩先到菜園子去弄韭菜。上輩子她也是生活在城裡,吃韭菜從來都是在菜市場買那種捆得一把把的,到了園子裡,她看著一畦翠綠的韭菜犯愁了,這東西怎麼弄呢?到底是拔呢,還是掐呢?琢磨了半天,她決定拔和掐都不是問題的重點,重點是得儘快把韭菜搞到廚房去。於是她決定用拔的方式來解決。沒想到拔了半天也拔不出來幾根,拔到手裡的也是長短不齊,手還勒得生疼。
喬天恩一時火起,上倉庫找了把鐵鍬,然後對著韭菜就是幾下,幾鍬下去韭菜很快連鍋端了,菜地也出現了七八個大洞。喬天恩可不管這些了,她只負責把韭菜搞回去,後面的事自然有別人負責。再說了,她和小姑子被分配到做飯組,憑什麼她一個人在廚房忙得要死,小姑子就可以打扮得美美的出門見男朋友去了?她從院子裡撿了簸箕,把帶土的韭菜兜子放在簸箕上,端回了廚房。
搞回了韭菜還只是第一步。喬天恩到廚房翻了一陣,終於翻出個巨大的面口袋,看樣子裡面至少有三四十斤面。她把小姑子給她的那個大面盆洗乾淨,往裡倒麵粉。
在接下來的二十分鐘裡,喬天恩就在重複幹一件事——面倒多了,加水;水加多了,倒面;面又多了,再加水;水又多了,再倒面……
最後,面多得已經撐滿了整個盆,都快冒出來了,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瑪芬蛋糕,但總算是把面給和好了。喬天恩初步估算了一下,這盆面要是用來蒸饅頭、包子的話夠全家吃一個禮拜的,要是蒸發糕的話,全家得吃倆禮拜。
喬天恩看了看錶,也快11點半了,再不抓緊,公公婆婆就該回來了。她把手上的麵粉在身上拍拍,然後跑到灶下開始生火。
農村的大柴灶她沒有燒過,費了半天勁才點燃引火用的秫秸,又塞了些枯枝進去,廚房裡頓時濃煙滾滾,夾雜著小火升騰,不一會兒這大鐵鍋就燒得通紅。
她回頭一看,糟了,韭菜還沒洗呢,看來也沒時間烙韭菜合子了。小時候見過外婆做疙瘩湯,不如改做疙瘩湯得了,反正面有的是。喬天恩立刻決定午飯由韭菜合子改為疙瘩湯。
她抄起灶臺上的大勺子,從大水缸裡舀了一大勺涼水倒進鍋裡,然後倒抽了一口涼氣——
一口從上世紀80年代流傳下來、飽經風霜的生鐵大鍋就在這瓢冷水的刺激下炸得四分五裂。鍋底碎成好幾大塊,掉到灶灰裡,只有鍋邊還好好地套在灶眼上;鍋裡的水漏到灶火裡,激起一陣巨大的灰霧,廚房裡雲蒸霞蔚,恍如佛祖昇天前的末世圖景。
小時候寫作文動不動就寫“某某某就像炸了鍋一樣”,直到今天,喬天恩才真正親眼看到炸了鍋是個什麼樣子。她嘖嘖稱奇了一陣,然後咳嗽著在灶下翻找炸鍋後的碎片。找了半天也沒有合適的,最後她找了塊巴掌大的生鐵片拎在手裡,看看這鍋已經徹底完蛋了,廚房也徹底沒救了,她決定找地方吃飯去。
村口每天都有到鎮上的拖拉機和農用運輸車,喬天恩隨便攔了一輛,說自己是老葛家的大兒媳婦,現在要到鎮上去找鐵匠。開運輸車的小夥子立刻就答應了,還讓她坐在副駕駛座上。
喬天恩和司機一路說笑著就進了鎮上。她看了看鎮上的那些個商店,真沒什麼好逛的,衣服的款式還停留在90年代初的北京縣城水平,動不動就是花啊朵的。她溜達著逛了一會兒,找了個門臉乾淨的小飯館吃飯。
想起那包海蠣子和秋刀魚,喬天恩就氣不打一處來,她一口氣又點了一大堆,每樣都吃了一點,然後叫服務員打包。
服務員看著她眼生,不像本地人,就說:“咱這真沒有一次性餐盒,咋給你打包呀?”
喬天恩指點她說:“我是下邊村子裡老葛家的大兒媳婦,我們家鍋壞了,公公婆婆老公和小姑子都還沒吃飯呢!這麼著吧,你給我把這些菜用碗裝了,回頭我讓我們家人給你把碗送回來。這幾個碗能值幾個錢哪?我們還能貪這小便宜?”
掌櫃的一聽樂了,這小媳婦還挺逗。他一高興手一揮說:“算了,你把碗和菜都拿走吧,回頭想著給我送回來就行!”
喬天恩提著服務員給她打包好的飯菜,覺得還挺沉,她又跟掌櫃的打聽了一下,到鎮尾找到一個鐵匠鋪,把她兜裡的那塊生鐵片拿出來給人家看,叫鐵匠師傅給她修鍋去。
鐵匠師傅一看也樂了:“這我還真補不了!您這鍋都破成這樣了,神仙來了也補不好了!”
喬天恩心想,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