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來捏去,他們卻忘了,自己是手握重權的欽差大臣,不是任誰都可以踩一腳的狗屎!
方錚覺得,應該給江南的世家長長記性。——就從葉家開始吧。
韓亦真不敢回頭看方錚的臉色,她知道,這位欽差大臣差點就死在葉家二公子的腳下,剛剛逃出生天,此時委實不該再為葉家求情。
可她不能不求這個情,韓家與葉家乃多年世交,況且葉敏之做出如此極端的舉動,前因也是由於韓家悔婚在先,韓亦真覺得有些愧對葉家。
“你是欽差大臣,位高權重,何必跟一個不懂事的葉家二公子較真?”
方錚正色道:“這不是較真,我還犯不著為那個沒用的軟蛋大動干戈,其實我若不是欽差大臣的身份,葉敏之綁架我的事,我哈哈一笑就過去了,正由於我是欽差大臣,代表的是皇上和整個華朝朝廷的體面,所以我不得不較這個真!江南之行,我若失了皇上和朝廷的尊嚴,朝堂上那些言官們就該跟我較真了……”
韓亦真苦笑,方錚所言,她何嘗不明白,但眼看著葉家千餘口人,因為葉敏之一個衝動的決定,而被誅滅九族,她怎麼也忍不下心。
“你就不能稍稍高抬貴手麼?”韓亦真語氣有些不滿,她從小到大從未被人拒絕過,更何況是被他拒絕,他拒絕得如此直接,難道他心裡沒我?小女人的哀怨情緒,在她心中漸漸蔓延,韓家赫赫有名,多智果決的三小姐,在心愛的人面前,原來也只是個普通的小女人。
粗線條的方錚卻沒發現她微妙的變化,和語氣中些微的撒嬌成分,聞言冷哼道:“他踢你時沒有高抬貴腳,卻叫我高抬貴手,憑什麼?老子可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蠢蛋!”
說著方錚一楞,又低下頭看著韓亦真,睜大了眼睛道:“哎,你該不會真對這個青梅竹馬有意思吧?我可告訴你,這小子闖的禍不小,任你怎麼求情都用,青梅竹馬終歸還是要變死馬!”
“你……方錚,你果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蠢蛋!”
韓亦真不知哪來力氣,掙扎著坐起身,忍著肋骨骨折的劇痛,狠狠朝方錚額頭一掌拍去。
“砰!”
“啊——小娘們兒!你瘋啦?我招你惹你了?用得著拍我天靈蓋麼?梅超風都沒你這麼狠……”
坐著外面車轅把子上趕車的楊全聽到馬車內傳來這聲淒厲的慘呼,嚇得脖子一縮,莫名其妙朝後看了一眼。
好犀利的嗓門兒!果有明主之相,我投對人了。
※※※
與此同時,離揚州城六十餘里的姚灣鎮外,身著黑色重甲計程車兵正在迅速的集結待命,他們面色肅然,表情剛毅,身上散發出淡淡帶著血腥味的凜冽殺氣。
這是一支亂軍,泰王花費數年時間和銀子,精心打造的一支精銳之師。他們忠心且無懼,勇敢且堅強,數年以前,他們還只是黃河以北逃荒過來的難民,泰王暗中收容了他們,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給他們武器和鎧甲。
數年時間內,他們的手頭已沾滿了鮮血。
鮮血來自於跟他們一樣身份的難民。
泰王不是慈善家,不是悲天憫人的菩薩,他沒有多餘的糧食養活廢物,吃了他的糧食,就要像一個士兵那樣,去訓練,去流血,每年他都會對收容的這些人進行考核,考核的內容很簡單,所有人捉對廝殺,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繼續享用泰王提供給他們的糧食和肉湯,至於死了的人,——那就死了吧。
數年前黃河氾濫決堤,數十萬青壯難民爭相逃往南方,數年之後,能活下來的,便是眼前這八萬人。他們死在路途中,死在官府兵丁差役無情的鞭笞中,死在飢餓和病痛中,如今活下來的,已變成了泰王麾下的這八萬精銳之師,他們已被訓練成一個個殺人機器,他們冷酷,嗜血,不帶一絲憐憫,他們恨透了世間的一切,他們像一隻只出籠的野獸,泰王馬鞭所指,他們無堅不摧。
姚灣鎮是個小鎮,八萬人馬齊嶄嶄的集結在鎮外空曠的平原上,佇列整齊,鴉雀無聲,他們的動作一致,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相同。
從今天起,泰王殿下將要帶領他們走出日夜訓練的深山老林和孤島,帶領他們攻城拔寨,與朝廷大軍拼個你死我活,將這萬惡的江山一拳擊個粉碎!
能成為天下共主,九五至尊,能給這爛到骨子裡的江山建立一個新秩序,給天下百姓一條活路走的,只有泰王殿下!
泰王身著一身銀色的鎧甲,溫文儒雅的他,穿上鎧甲後,多了幾分凜冽的肅殺之氣。
看著一眼望不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