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早與馮仇刀有過約定,只有奔到前方的山谷,才是真正與敵人交戰的最好時機,現在他只能逃跑,將敵人引到山谷裡去。
秦重逃得很痛苦,他不是方錚,逃跑對方錚來說,也許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逞英雄這種行為在方錚看來是很愚蠢的,智商有問題的人才會這麼幹。
可秦重卻是名軍人,麾下將士不斷落馬的慘叫深深的揪著他的心,他只希望這段路能再短一些,胯下的戰馬能再快一些,早點趕到與馮仇刀約好的山谷中去。
東方漸漸露出一線曙光,秦重愈發著急,若等到天亮,敵人視線清晰,山谷中的埋伏一目瞭然,方元帥的一切佈置便全都白費了。
“將軍,前方有山谷,大約四五里左右!”一名策馬賓士在前面的副將大聲道。
秦重聞言精神一振,急忙將伏在馬鞍上的身子挺直,放眼望去,前方不遠處,果然有一座山谷靜靜的矗立在那裡,黑暗中如同一頭擇人而嗜的猛獸,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殺機。
“將士們,加把勁,衝過前面的山谷,我們就安全了!”秦重興奮大喝道。
話音剛落,又聞幾聲慘叫,落在隊伍後面的幾名華朝將士被射下馬來。
秦重面容抽搐幾下,忽地狠狠鞭打著胯下的戰馬,馬兒吃痛,縱是長途奔跑整夜,馬嘴都泛出了白沫,卻仍然痛叫一聲,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身後達塔塔的大軍緊追不捨,離他們只有數百步,達塔塔似乎下定了決心,誓將秦重所部一舉擊潰。
華朝將士快馬加鞭,離山谷越來越近,秦重嘴角泛起了幾分冷酷的微笑。
眨眼間,華朝四萬餘騎兵便轟然馳進了山谷,很快便絕塵穿過。
“嗖!”
穿過山谷的瞬間,一支響箭從秦重的手中仰天射出,響箭帶著淒厲的尖嘯,聲震九宵。
“咚咚咚……”
幾乎在響箭射出的同時,山谷兩側忽然擂起了戰鼓,緊接著,山谷最盡頭的狹道內,出現了一支好整以暇的兵馬,這支兵馬很快打出了主將旗號,藉著黎明時微弱的亮光,依稀可見一個斗大的“馮”字,迎著晨風獵獵招展。
緊緊追擊秦重,剛剛進入山谷的達塔塔,在聽到戰鼓聲後,他的心猛然一沉,驚覺不妙。
“住馬!”達塔塔果斷下令:“後隊改前隊,掉頭後撤!”
分出心神打量了一下山谷的地勢,達塔塔的心愈發沉得厲害,腦海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中計了!
“快撤!中埋伏了!”達塔塔揮舞著馬鞭,大聲叱呵身後的突厥大軍。
然而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山谷盡頭的狹道內,馮仇刀騎在馬上,冷冷看著前方百步遠的達塔塔在氣急敗壞的下達撤退命令,馮仇刀曬然一笑,垂在身側的右手忽然揚起,微微擺動了幾下,如同死神的召喚。
“放箭!”山谷兩側並不太高的山包上,兩名將領看到中軍令旗揮舞,立馬大聲下令道。
“唰!”
一片黑壓壓的箭雨,如同肆虐的蝗蟲一般,鋪天蓋地朝山谷內正驚惶掉轉馬頭撤退的突厥人身上射去。
遊牧民族有騎射,華朝當然也有,騎射兵在戰爭中發揮的作用是巨大的。一如此時的戰勢。
達塔塔只覺眼前一黑,抬頭望去,他駭然發現,兩側黑壓壓的箭雨朝他疾射而來,箭雨離他越來越近,眨眼間,他似乎看到箭尖那冰冷雪亮的鋒芒,毫不留情的劃破黎明的曙光,尖嘯著向他射來,這一刻,他所膜拜崇信的真神,似乎已離他而去……
※※※
“方元帥,你昨日帶著手下親軍,拆了老夫的轅門,還搶走不少拒馬,鐵蒺藜,杉木,甚至連老夫營前矗立的突厥帥旗都被你搬走了,老夫敢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是在挑釁我們突厥部落麼?”默棘連一進方錚的帥帳,便憤怒的朝方錚責問道。
“這個……”方錚心虛的轉了轉眼珠,隨即乾笑道:“本帥大營還沒建好,尚缺很多材料,正好我昨天一看,我們缺的東西你們都有,所以嘛……咳咳,我就借來用一下,老默啊,你不會這麼小氣的,對吧?咱們是親如手足兄弟的盟軍啊……”
默棘連聞言氣得胸中一口血氣不停翻騰:“借來用一下?方元帥,你說得輕巧,你知不知道老夫的轅門被你們拆得七零八落,如同遭了敵襲似的,你的大營倒是建好了,老夫的大營怎麼辦?”
說著默棘連雪白的鬍鬚直顫抖,連語氣都彷彿帶著幾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