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瞪著佈滿血絲的眼睛,高舉兵器,潮水般的向方府大門又一次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神策軍軍營。
太子正悠閒的坐在帥帳中,饒有興致的看著一幅京城地圖,地圖已被各種顏色的線條塗抹得凌亂不堪,看起來就像頑童在紙上亂筆塗鴉,然後又毫無興趣扔掉的一件棄物,可太子卻看得津津有味,彷彿在觀賞著一幅絕世的名家畫作。
劉長生坐在太子對面,望著太子溫文爾雅的笑臉,心中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劉長生是神策軍的領兵大將,神策軍駐紮在離京城不足七十里的大營中。
潘尚書造反,京城被叛軍攻破,現在叛軍已兵圍皇宮和方府,這些情報,他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他感到很惶然,雖說自己早已立誓效忠於太子,如今皇上被困在城內,可太子卻鬼使神差的深夜出現在了他的軍營之外,並且嚴命他不得妄動一兵一卒。他的內心在不停的掙扎,立誓效忠太子是一回事,可眼見皇上有難卻不能發兵救駕,對於受了數十年忠君教育的劉長生來說,仍是有些不能接受。
不過他可不敢將心事表露出來,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清楚。表面上看著溫文恭謙,實際上,太子狠毒起來,連他這個屢經陣仗,殺人如麻的將軍都不自禁的感到害怕和戰慄。
“劉將軍是否等不及了?”太子眼睛盯著地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
“末將不敢!”劉長生趕緊拜倒,惶恐的回道。他知道,若太子對他的忠心產生了懷疑,那麼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說來悲哀,神策軍內的將領,效忠於太子的並不止他劉長生一人,太子已將這支軍隊牢牢的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他充其量只是一個表面上看來威風凜凜的傀儡而已,這樣的傀儡,神策軍中還有很多。太子殿下不會介意換一個上來坐這大將軍的位子的。
“劉將軍不必惶恐,孤相信你。”太子溫和的朝劉長生笑了笑。若只看他的外表,誰都不得不承認,太子殿下將來會是一位仁和寬厚,聰明睿智的一代明君。
劉長生聞言心裡鬆了一口氣,低下頭稱謝,然後才起身。他在心中提醒自己,千萬不要亂說話,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得控制好,不能流露出一絲一毫對皇上的擔心,否則,現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太子殿下會毫不猶豫的剷除任何他不相信的人。
“形勢還是不甚明朗啊。”太子放下了手中研究了半天的京城地圖,輕輕的嘆了口氣。
劉長生試探地問道:“敢問殿下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孤的老師若未得手,我等貿然起兵,豈不是為他人作了嫁衣?”太子淡淡的道,“只要老師殺了父皇,孤便有充足的理由率軍攻進城內,殲滅叛軍,為父皇風光大葬,然後……登基稱帝。”
說到登基稱帝四個字,太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的光芒。
“末將斗膽,若潘尚書活捉了皇上,挾天子以令諸侯,怎麼辦?”
“就算父皇被孤的老師活捉了,他也不會活得太久,父皇為對付老師,佈置了好幾年,孤又豈能閒著?”太子笑了笑,眼中寒光四射。
“只可惜我們手中的兵力太少了,不然此時攻進城去,亂軍之中,父皇和老師也許都不能倖免於刀兵,然後孤再將屠戮父皇的罪名推到老師的身上,天下人誰能說孤做錯了?”
“殿下,我神策軍有五萬餘人,城內潘尚書的叛軍只有三萬,若要殲滅他們,這些兵力似乎也足夠了……”
“不行,就算殲滅了叛軍,神策軍的傷亡肯定也不小,你敢保證沒有別的軍隊暗中覬覦皇位嗎?若他們趁我元氣大傷之時起兵叛亂,怎麼辦?”
太子冷笑道:“螳螂捕蟬,孤要永遠做那隻黃雀,絕不允許別人在孤的身後等著漁翁得利!”
※※※
一片殘垣斷壁之中,方錚正閉著眼假寐。
他需要休息,今日的運動量實在太大了,對於不會武功,體質平平的他來說,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但是他的腦子沒休息,他仍在不停的思考。
潘尚書就像一個兇惡的不講道理的賭場莊家,他將京城甚至天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蠻橫的押到了賭桌上,不管別人願不願意,他都毫不在乎,他已賭紅了眼睛,像個瘋子般盯著賭桌上的骰盅,準備開曉結果。
可憐自己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也不得不拿出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陪著這個瘋子賭一把,而且在他揭曉結果之前,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來改變這看似已不可改變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