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話,皇上馬上會對咱們發起反攻,天色快黑,我軍將士浴血奮戰一天,正是懈怠之時,此時若對咱們發起進攻,我軍恐怕抵擋不了多久,殿下,早作打算才是啊……”
太子面色更加蒼白,聞言落寞一笑:“打算?孤已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有何打算?投降,還是逃跑?”
範瑞躬身道:“殿下,今日之戰,其實早已落入了皇上的算計之中,以有心算無心,還未開戰我等已落入下風,更別說龍武龍襄兩軍一共十萬多人,兵力是我們的一倍,而且他們居高臨下,佔據地利,天降大雨,山路泥濘,不利我軍攻山,我們又失了天時,柴夢山的邊軍遲遲不到,必是有了什麼變故……殿下,此戰對我們來說已然非常不利,若殿下此刻收手,領大軍過長江,往北方柴夢山所經營多年的幽州而去,然後厲兵秣馬,他年再圖天下……”
“別說了!先生,孤想那個皇帝的位子想了十幾年,這十幾年孤無時無刻不在煎熬之中度過,孤不會再在煎熬中又度過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孤不想這麼做!此戰孤若兵敗,情願一死!”太子揮舞著手臂,顯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打斷了範瑞的話。
範瑞臉色一白,嘆息了一聲,終於沒再開口。
太子歉然望了範瑞一眼,忽又笑道:“先生儘管放心,我們還有機會,而且……”
太子緩緩抬頭,目光注視著軍帳內剛剛點亮的火把,火光跳動,太子的神色也變得諱莫如深。
“而且……這是個一刀便能置敵於死地的絕好機會……”
思思坐在軍帳的角落,嬌弱的身軀忽然輕輕抖了一下。
軍帳之外,忽然傳來山崩地裂般的喊殺聲。
太子與範瑞相視而望,眼中皆有些慌亂和懼怕。
皇上的反攻,終於開始了。
※※※
神烈山的山腰處。
這裡已成了雙方士兵爭奪的一個重要陣地,因為山腰處有一塊相對開闊的空地,有利於進攻或防守的緩衝,所以這個陣地對雙方來說,至關重要。由於是山林作戰,雙方皆是步兵,手執著制式長矛和刀劍,來往激烈的拼殺著,鮮血和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離山腰不遠處的茂密樹林中,不時還射出一支冷箭,不帶一絲憐憫,瞬間便奪走敵人的生命。
殺人盈野,血流成河。數十丈方圓的山腰上,破敗的軍旗,殘缺的屍體,令人聞之慾嘔的血腥之氣,種種景象結合起來,便如人間地獄一般,恐怖悽慘之極。
馮仇刀滿身是血,鋥亮的鎧甲已盡是刀劍劃痕,破損得不成樣子,他的臉也是一片血糊糊的,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還是敵人身上的血。
手臂翻轉,已快捲刃的長劍刺進一名敵軍士兵的腹部,緊接著他立馬撒手,一個翻滾後,又從地上拾起一把制式長刀,刀光夾雜著鮮血迸發,又一名敵軍士兵的頭顱離開了身體。
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馮仇刀退後幾步,喘著粗氣朝身旁寸步不離的親兵問道:“山上令旗可有揮動?皇上下令何時進攻了嗎?”
親兵機靈的一閃身,避過了敵人刺來的一支長矛,隨即身形一轉,大刀毫不留情的砍入敵人的脖子,也許是氣力快耗盡了,刀只入了脖頸一半,鮮血順著刀身流淌出來,豔紅刺目。
親兵喘了口氣,大聲道:“將軍,山上並無指令,要不要派人上山去請示皇上?”
馮仇刀側身又劈倒一名敵軍,搖頭喘息道:“算了,皇上不發令,自有他的道理在,咱們再加把勁,把這塊空地奪到手裡!”
說完馮仇刀朝身後的袍澤軍士們大喝道:“弟兄們,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便是你我奮勇殺敵,報效朝廷之時!奪回山腰,將敵人趕到山下,以報皇恩!”
身後數千士兵頓時激動的大喊著:“趕到山下,以報皇恩!趕到山下,以報皇恩!”
然後士兵們便像剛出籠的老虎一般,飛快而迅猛的撲向了已露疲色的太子私軍,刀光翻轉閃現之處,敵人的頭顱和鮮血頓時漫天飛舞,令這如同修羅場一般的陣地上又多了無數具死狀悽慘的屍體。
馮仇刀看著士氣高昂的軍士們,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神色間不由浮出幾分焦慮。
山腰畢竟還是太過狹窄,兩軍對敵卻展不開佇列,兵書上的各種陣法也無法佈置,雙方只能以一種膠著的態勢你來我往的硬拼刀槍,己方兵力佔多的優勢根本無法體現出來,只有待皇上下令反攻,將太子的叛軍趕到山下的平原地上,那時,此戰便能十拿九穩的大獲全勝了。
咬了咬牙,馮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