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注太子,目光中滿含痛心:“你剛才也說過,歷史由勝利者書寫,若朕不準史官這麼寫呢?史書上會留下什麼?華朝太子篡位,兵敗,太子倉皇而逃,不知所終……”
太子聞言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整個人陷入呆滯,身軀不住搖晃顫抖,彷彿他所一直堅持的信念剎那間完全崩塌。
“投降吧……”皇上深深嘆息,像位滄桑的老父親規勸迷途中的兒子,“你的尊嚴,只能靠勝利者的恩賜,起兵作亂之前,你便該想到的。”
太子忽然停止了顫抖,聞言冷笑:“勝利者恩賜的尊嚴,還叫尊嚴麼?父皇,兒臣做了十年太子,不想餘生靠仰人鼻息過活,勿需多言,父皇,叫你計程車兵進攻吧!”
皇上深深嘆息了一聲,老淚頓時佈滿滄桑的面容,剎那間整個人都萎靡下去。
事已至此,無法轉圜,如同繩子上的死結,怎麼解都是徒勞。
轉過身,皇上聲音哽咽:“好吧,朕成全你要的尊嚴。”
說完,皇上輕輕揮了揮手。
“全軍戒備!準備進攻!”馮仇刀暴烈大喝。
“唰!”林立的長矛整齊的平放,泛著寒光和血腥的矛尖,無情的對準了包圍圈中的叛軍和太子。
太子慘然一笑,高舉佩劍,悲聲大叫道:“父皇,若有來生,兒臣再也不願生在這帝王之家!父皇,保重!”
皇上背對太子,老邁的身軀不由一抖,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兩軍陣前,互為敵對的父子,竟是這般訣別,天意弄人,何至於斯!
忽然,太子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豆大的冷汗不停的冒出,手中的佩劍再也握不住,掉落滿是塵土的地上,太子單膝一跪,手捂腹部,說不出話來。
思思不知何時走到了太子身邊,她蹲下身子,平靜的注視著痛苦顫抖的太子,輕輕道:“殿下,疼麼?”
“思思……你,是你!”太子使勁抓著思思的手,面容痛苦的扭曲,充滿了不敢置信,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是你?”
“殿下,你要你的尊嚴,可你將思思的尊嚴置於何地?”思思嘴角仍含著迷人的微笑。
“當你將思思推向別人的懷抱那一刻起,思思的尊嚴便已被你狠狠的踐踏在腳底,思思不想做壞女人,可思思想做一個有血有肉的平凡女人,或許卑微,或許清貧,但……有尊嚴。”
鮮血,不斷從太子的口中和鼻孔湧出,很快糊滿了他英俊的臉頰,太子整個人開始顫慄,抽搐,垂垂欲死。
所有人都被這意外的一幕震驚了,士兵們不自覺的放低了平端的長矛弓箭,他們面容驚異的看著空地上這對感情複雜的男女,數萬人對峙的陣前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為了你的皇圖大業,你可以犧牲思思,思思為何不能為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去犧牲你的皇圖大業?”思思嘴角的笑容愈來愈冷。
“神烈山……神烈山下……是你,你……”太子渾身顫抖,無力的指著思思。
思思輕輕點頭:“不錯,是我。你豢養的私軍,你欲趁祭天之機密謀篡位,你在神烈山北部埋伏了奇兵……這些情報都是我暗中傳遞出去的。”
“難怪,難怪……”太子慘然一笑,嘴唇張合間,大口的鮮血不斷湧出。
思思望著太子垂死的面容,不由落下淚來。
“殿下,思思曾經對你那麼傾慕,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將思思當作貨物一般,輕易送人?為什麼你圖謀大業之餘,心中卻不肯為思思留一塊位置,哪怕是小小的立錐之地……”
“思思今日敬殿下毒酒一杯,也算為你我的孽緣做個了斷,殿下,你不要怪思思,思思只是個女子,在你面前活得過於卑微的女子……”思思掩面大哭。
太子不知哪來的力氣,掙扎著站起身,當著兩軍士兵的面,忽然仰天大笑,狀若瘋狂,臉上的鮮血和眼淚混雜一團,看起來甚為可怖。
“報應,果然是報應!哈哈哈哈……”
言畢,太子軟軟栽倒在地,氣絕而亡。
“進攻!”馮仇刀的命令在陣前回蕩。
長矛和盾牌,霎時淹沒了太子殘餘的叛軍,一場單方面的殺戮,在北城外迅速而有效的進行著。
亂軍之中,思思坐在滿地鮮血裡,懷抱著太子的屍首,表情呆滯,面容僵硬,不知在想著什麼,或是悼念著什麼……
一個時辰後,所有的叛軍被殺戮殆盡,北城外已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範瑞站在不遠處,望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