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九和小亮從禁軍中交班回來,一大家子圍在一張桌子邊,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團圓飯。
吃晚飯,大家還要再纏著梁君傾敘話,卻被大哥大無塵面無表情地以梁君傾長途跋涉勞累為由統統趕了出去。
無塵帶著梁君傾和隨身丫鬟煙翠等人,慢慢朝凝翠閣走去,那裡,是這些年梁君傾在這座別苑裡霸佔的地盤,院子裡的一草一木,都是無塵精心佈置,縱算梁君傾已經闊別許久,院子裡仍舊整潔如初,像是隨時等候著她的歸來。
她站在院子裡,看了看熟悉的景緻,忽然就溼了眼眶。
為什麼離開的時間這麼短,她卻這麼想念這裡,這裡,在她的心底裡,才是她的家啊!
煙翠默默進了臥房,忙著整理床鋪伺候梁君傾歇息。
梁君傾卻絲毫沒有睡意,反而回到了院子裡。康城的氣候不像是魏國那般寒冷,溼寒之氣像是被連綿不絕的燕回山阻隔在了北方。院子裡的花草繁茂幽綠,有星星點點叫不出名字的白花在夜色裡散發著馥郁的香氣,她站在花叢前,微微攬過花枝嗅了嗅,心裡終於稍稍平靜了些!
今晚,怕是有人要來吧?
她看著高高的院牆,既希望他來,又不希望他來!
來了又怎樣?
“想什麼呢?怎麼還沒休息?”
無塵白衣纖塵不染,一手擎著一盞同樣潔白的燈籠,一手端著一個褐紅色的瓦罐,笑吟吟地站在院門口看著她。
梁君傾輕輕回過身來,看著他,坦然道:“他今晚,會過來吧?”
無塵輕輕上前,將手裡的瓦罐遞給了她:“雞湯,趁熱喝了吧。”
梁君傾心底暖暖的,輕輕接過雞湯,在院子裡的涼亭裡坐下,慢慢喝了起來。無塵就是這樣,對人不會有激盪的愛恨情仇,總是這般和風細雨的關懷,潤物細無聲。
這般細膩的關懷裡,卻讓她感覺不到一絲曖昧的氣息。
不知他是真的無意,還是她太粗心呢?
無塵也在亭子裡坐了下來,夜風微涼,她哈著熱氣喝著雞湯,不時眨巴著雙眸,與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說著閒話,從三國的局勢,聊到隔壁那個小媳婦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突然地,院子邊的高牆上傳來一聲低微的窸窣聲,一眨眼,一個白色的人影飛了上來,看見院子裡仰著頭瞪著眼笑眯眯看著他的兩個人險些一個趔趄掉下了牆頭,勉強在牆頭上維持住翩然風姿,淡淡一笑:“你們知道我要來?”
無塵對他笑了笑:“相識數年,這點默契,倒還是有的!”
什翼宏雙眸直直盯著梁君傾,笑了笑,腳尖一點飛身下了牆頭,進了亭子。
梁君傾眸光低垂,並不看他,只見無塵默默地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轉身離開了。
亭子裡靜極了,微微只聽見兩人沉沉的呼吸聲,梁君傾垂著眼眸,只看見一雙大大的靴子停留在自己的眼前,轉而挪開,停在了她的身邊不遠處。
良久,只聽什翼宏低低地嘆了口氣,終於開口道:“君傾……”
梁君傾巋然不動,慢慢喝著雞湯……
“我要大婚了!”
梁君傾仍舊喝著雞湯……
“大婚之日,就是我的登基大典!”
“噗!”梁君傾一口將雞湯噴了出來,終於抬起了頭,“登基?你皇叔他……”
什翼宏見她終於肯答話,心裡立即一鬆,答道:“皇叔說是累了,想安心養老了!我也逍遙了太久,是時候接過擔子了!”
梁君傾怔了怔,想起這些年從什翼宏口中瞭解到的什翼康,那個愛好詩文書畫,才情四溢卻喜好男風的代王陛下,他會在壯年時期選擇退位,想來也是在情理之中。
梁君傾輕輕點了點頭:“恭喜你,從此坐擁江山美人在懷,挺好!”
什翼宏苦笑一下:王位非他所欲也,美人亦非他所欲也!
只是這萬般無奈,卻不是能對她暢所欲言的!
他定定地看著她的臉,那張萬分熟悉的臉,那張以後註定會陪伴他許多年的臉,只是,這張臉的主人,卻已經不是他的她!
林正妍與梁君傾的關係,他已經查出一些,只是,目前還不能告訴她!牽扯的東西太多,要顧慮的也太多,絕不能讓梁君傾牽扯進來!
梁君傾喝完了雞湯,再不能對著瓦罐裝傻,只得抬起頭來,問出了那個憋了許久的問題:“大哥,到底怎麼回事?為何突然的,就要大婚了?”
什翼宏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