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坐直了身體，看著她：“君傾……”

林正妍一怔，傻傻地打斷了他：“世子……君傾……是誰？”

什翼宏心裡一緊，忽然瞪大了眼睛，冷冷地看向了她。他的眼睛大二下場，平日裡在他溫和的表情下那雙眼睛看起來明媚而溫柔，而此時，他冷著臉，瞪大了眼眸，看上去，就多了幾分猙獰，令人一看就莫名地膽寒。

林正妍慌忙地也坐直了身體，用錦被捂住了光潔的身子，緊張和害怕，讓她忍不住紅了眼圈，看上去，楚楚可憐。

可就是這樣的神情，令什翼宏心裡那個可怕的猜想更加確定起來，他的唇，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彷彿看見了世界坍塌的場景，令他止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你，到底是誰？！”

林正妍眼中泛著委屈的波光，他問她是誰，在那一夜無盡的纏綿之後，在方才淺吻的柔情之後，他問她，你是誰？

字字誅心！

她忽然緊緊咬住了下唇，幾乎倔強地，將要衝出眼眶的淚水狠狠壓下，眨了幾下眼睛，淚水漸漸幹了，她這才微微仰著頭：“我是輔國將軍林儒之女，林正妍！”

什翼宏忽然一把掀開她緊緊捂著的錦被，露出她那潔白的胸脯，驚得林正妍一聲尖叫，急忙奪過錦被，羞惱地瞪了他一眼。

什翼宏此時的臉色，已經不能用蒼白來形容，只能說是青灰！

猶記得當年，什翼宏向梁君傾展示他胳膊上那顆小小的紅痣，梁君傾曾笑稱自己“胸懷大痣”，他當時來了興致，要她脫下衣物給他看，卻被無塵阻止。

而如今，再看林正妍的胸前，光潔如玉，哪裡有什麼“大痣”呢？！

不是，真的不是梁君傾！

怎麼會這樣？

林正妍為什麼會長著和梁君傾一模一樣的臉？

什翼宏面色冰冷地看著她，伸手在她臉上摸索，一邊慌亂地問：“你易容了是不是？你裝成她是不是？”

林正妍本就是個聰明的女子，此時如何還不明白什翼宏心裡有他人，而她，只是陰差陽錯地，成了別人的替身罷了！

她卻倔強地不哭，暗暗告誡自己：林正妍，不許哭，本來失去的清白已經難以原諒自己了，再也不能失去最後一絲驕傲！

她蒼白著臉，卻無比倔強地任他摸索著，淡淡地道：“我沒有易容！至於你說的她，是你要迎娶的梁君傾吧？我和她長得很像？”

什翼宏受了這番打擊，方才情急之下失態，此時迅速平靜下來，驚覺兩人此時都是一絲不掛地坐在床上，立即拉過床邊的衣物穿上，勉強恢復了一絲理智和風度，他站在床邊，看著那個明明很熟悉，此時卻很陌生的容顏，強笑一聲：“林……林姑娘，本王先出去……叫人進來伺候你更衣！”

林正妍點點頭，隨即低下頭去，沒人看見，就在低頭的剎那，一滴淚再也忍不住，悄聲滴在了華麗的錦被上，慢慢暈開。

不多時，有兩名年輕的婢女輕輕走了進來，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無聲地將一套華麗的女子衣衫捧到了她面前。林正妍眼角一瞥，那些衣衫眼色雜亂，明顯是倉促間找來的，不過，總比她身上那些乞丐服要好得多！

這個時候，林大小姐根本沒心情挑剔，她輕輕下了床，任婢女為她換上那些衣物，洗漱乾淨後，這才輕輕地往水榭外走去，剛剛邁出兩步，就覺得渾身痠痛，明明白白地提醒著她，只是一夜時間，她已經不是昨日的模樣了！

什翼宏心裡有別人，看樣子，昨夜的事情，也不是他期盼的模樣！

他不想要她！

無須他開口，她已明瞭！

既然如此，她也不會過多糾纏，既然不在他心上，她就不會將他捆在身邊！

慢慢走出水榭，她立即被外面明媚的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湖邊寒風吹過來，激得脖子上起了一陣細密的雞皮疙瘩，她輕輕拉進了身後的斗篷，一轉頭，只見什翼宏已經換上一身月華寶鍛袍子披著寶藍色的寬大斗篷，天人之姿，卻神色痛悔。

她咬咬唇，還是抬步走了過去。

什翼宏聽見腳步聲，卻沒有回頭，他只是站在湖邊圍欄邊，看著結滿冰的湖面，和湖邊柳樹上尖銳的冰凌，只恨不得掰下一根來，狠狠戳進自己的腦子。

為什麼要喝酒？

為什麼要……

現在，真的沒有回頭路了吧？

梁君傾若是知道他身子已經不潔，就真的一絲機會也不會給他了吧？

“世子……”